但是,如果不是疯子。
又有哪个正常人,会杀死全心全意守护着自己的师父呢?
更何况,那位被他杀死的师父,还是让整个初灵界都仰慕,敬畏着的云竹尊者。
所有人都知道,那位尊者大人曾经有多么疼爱,甚至是溺爱自己唯一的小徒弟。
“为什么......”
“为什么啊啊啊!!!”
几乎每一个来到那下面见他的人,都会说一遍这三个字,有时候不止一遍,不,准确地说是最少一遍。
或冰冷的,或痛苦的,或愤怒的,或疯魔的......
但是,江煜从来都没有回答过。
他只是沉默地躲在黑暗中,然后忍受着一个又一个人进来歇斯底里地逼问,难听至极的侮辱和谩骂,然后疯狂的报复,最终痛苦绝望地离开。
不过,唯一一个让少年稍稍有所触动的,是宴凉。
她来的时候,是走进来的。
对,没错。
那个一直不敢直面过往的少女,那个无论曾经云竹怎么努力都无法让她站起来的宴凉。
这一次,自己走进了冰牢。
——她看起来变了好多。
就是那种,从最初幼稚傲娇的小姑娘,一瞬间变成了什么都不能让其动容的,冷漠的,大人。
他们说,云竹死讯传回宗门的那一刻,宴凉就不顾一切地用传送阵往魔域的方向去了。
过了几个月回来的时候,竹椅就没了。
她自己走回来的。
大概除了极为亲近的人,没有人懂得云竹对宴凉意味着什么。
但是意外的是,在众多进入冰牢质问江煜的人中,她是唯一一个,没有歇斯底里将所有的痛苦都报复在少年身上的。
“江煜,”
宴凉的声音听起来意外的冷静,如果,她的尾音不曾颤抖的话,大概会显得更加真实一点。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少女蹲下身子,平视他,那双眼睛就像是一瞬间看透了所有。
“其实,你比任何人都要痛苦,对不对?”
“......”
意料之中的,江煜依旧没有回答一个字。
然而永远沉寂的黑暗中,这一次却传出了锁链轻颤着碰撞的声音。
“......”
“果然是这样么......”
少女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唇角无声地上扬了。然后她站起来,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离开。
只是最后走到门口的时候,宴凉突然停了一下。
“我会让人给你送些延年益寿的丹药来的,”
“——可别死了啊。”
“......”
她说出那句话真正的含义,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江煜,活得久一点吧。】
【最好是永生永世,都活在愧疚,后悔和痛苦的绝望中。】
......
后来过了十几年,紫/阳宗没有了凌云峰的传承,即便新生后辈中也有天赋极佳,或是在修行中越发出色的弟子,比如后者中,路天逸就是最为典型的代表。
但这依旧阻止不了□□宗的地位在初灵界中一落千丈。
于是有人提出,将少年体内的雷灵根移植给天资优秀且对宗门忠心耿耿的弟子。
——掌门同意了。
也没有人有异议。
就算有的话......那就只有“到底该移植给谁”这样的争执了。
所以这时候,大长老下达了观刑之令。
下令之后,不仅仅只是整个紫/阳宗的弟子,甚至是许多外宗之人都想要来亲眼看一看——
这位弑师叛道,亲手杀死那位云竹尊者的罪人,到底是何等面目可憎的模样。
用于行刑的玄冥台,建立在紫/阳宗最深处禁地的万米高空上。
传闻中,那台面上有先人刻下的上古绝灵阵和传送阵双重阵法。
在那里被处刑的人首先会被废掉全身的修为,然后碾碎丹田和仙骨,变成普通人。
最后,被打下天道遗弃之地的禁渊,被无数恐怖的魔物分食。
自开宗以来,江煜是第二个被推到玄冥台上除以极刑的人。
而第一个便是传闻中被心魔吞噬,差点灭世的那位元婴修士。
行刑那天,整个玄冥台的四周乌泱泱地挤满了人。
云竹也被她现在的小主人抱去观刑了。
说实话,即便之前她是紫/阳宗高高在上的尊者大人,但那传说中的玄冥台,她确实是不曾见过的。
然而在此刻亲眼见识过后,她感觉,那不像是刑场,更像是古罗马的斗兽场——
还未开场,就充斥着一股死亡的血腥味。
云竹被宴小七紧紧抱在怀里,坐在距离玄冥台数百米之外的高台之上。
这时候,她已经见过宴凉了。
虽然只是远远的一眼,云竹也认出来了。
那个曾经跟在她后面叫姐姐的小孩子,现在已经完全长大了,据说还已经接任了阵符峰峰主的位置。
云竹高兴激动之余,也开始察觉到到距离自己上一次的死亡,确实应该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三年,五年,十年......?
只是最后,她还是完全不能确认那位姓林的青年口中所谓的“当年”,到底具体是指的多久。
直到这时候,云竹都还不知道曾经的自己已经死去了百年。
“诶,杀死尊者大人的凶手就是那个小哥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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