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随意,虽说长辈不在,规矩还在。几个嬷嬷盯着她,防贼似的。除了宫里就是畅春园。两个地方待长了也无趣,不如串个门儿,树挪死人挪活嘛!她咧嘴冲她那一母同胞笑,“不啦,我想上我哥子府里过年去,等到了年下再进宫来给皇上皇后请安。”
弘巽没大婚,十四岁开衙建府是大英的章程。他头上一顶铁帽子,爵位将来世袭罔替的,因此缎库胡同里的睿亲王府造得又漂亮又体面。漂亮体面不要紧呐,他一听妹子要来过年慌了神。这尊菩萨不好料理,人小事多不大听话。可他们是一个娘胎出来的,就这么一个妹妹。她想上他府里过年,他偏不答应,那这个哥子当得也忒不局气了。认命吧!他摸了摸后脖梗,“也成,只要你别出幺蛾子,就是住到出嫁我也乐意。”
糖耳朵笑得很优雅,“还是我十三哥仗义,阿玛要回京了,我擎等着他骂你,到时候好给你说好话。”
弘巽直瞪眼,憋着一口气拱拱手,“我这儿先谢谢您了!”转头瞧窗外,雪片子静静地下,大得抱团。他站起来一呵腰,“外头变天儿了,耽搁时候长了怕回头道儿不好走。”扫袖冲皇帝打了个千儿,“臣弟这就告退了。”
糖耳朵忙跟着肃下去,“我也告退了,跟着十三哥家去。二哥哥你代我和皇后嫂子说一声儿,我辜负她的一片心,这回又没相准,自觉没脸见她。我把自己流放到睿亲王府去啦,请她别费心惦记我。”
弘巽闻言,撇着嘴往外就走。什么叫流放到睿亲王府?他那儿虽不能和皇宫大内比,可先生、肥狗、胖丫头一样不少,至于叫她这么不待见么?
后头花盆底咔咔地追,糖耳朵扶着寇海胳膊喊:“嗳,十三哥,等等我,我有话和您说。”
弘巽边上小福子给打着伞,到底不能扔下她不管,只得放缓了步子。回过头看,糖耳朵披着刻丝镶灰鼠皮的斗篷,脸颊冻得发红。这丫头回京两年长开了,远远跑来真有点大姑娘的味道。睿亲王对插着袖子问她,“怎么着,是想求我免了您的流刑,仍旧回您的畅春园去?”
糖耳朵腼脸笑,“您瞧您心眼儿真小,和自己妹子有什么可计较的!”她挨到他身边,巴巴儿瞧着他的眼睛,“哥子,您要上宁古塔去?”
弘巽转过身慢慢地腾挪,“你打听这个干什么?那是政事,和你没什么相干,看你的话本子去。”他才说完,她踩着一块积雪,脚下打滑猛地一通摇,吓得他赶紧搀住,定了心神道,“姑奶奶唉,你何苦受这份罪!寇海找嬷嬷去,伺候你们主子把鞋换了。”
她说没事儿,说话儿出了养心门。下雪天特准了的,上了夹道有太监等着抬人。她的鞋竿儿跟上弘巽的肩舆,一路顺顺溜溜往北边顺贞门去。出了神武门,筒子河边停着他们的轿子,跟前服侍的太监嬷嬷早侯着了,看见露头一窝蜂的上来扶人。
睿王爷的排趁,一门轿子顶得上一间随安室。那么大的进深,爱在里边躺着还是坐着,喜乐由人。相形之下她的喜鹊登枝小轿就不够瞧了,于是弘巽前脚上轿子,她后脚跟了进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