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伦公主

第5章(1/3)

糖耳朵恨弘巽恨得牙有八丈长,两个人天生不对付,都是属鹌鹑的,到一块儿就斗。皇帝不计较他们圣躬前出言不逊,站起来踱步琢磨,“有点儿难,勋贵里没有这个人,得往外去找。可是外头的身份不对,也不成。”

糖耳朵只管推脱,自然往好了说,“人本无贵贱,就像太和殿里的金砖,打磨一块得花两年功夫,造价抵得上三个县令一个月的俸禄,原本在江南不也是一捧烂泥么!咱们旗里那些大爷,究竟怎么样,两位哥子比我知道。”

“这话说着了。”弘巽难得有不抬杠的时候,人往前微倾,换了个正经声口,“我前儿和六哥商议,他管着宗人府,旗下人口是该好好合计合计了。城里出了假宗室,放阎王账,字号大过顺天府衙门。借一分还两分八,要是在他局子里赊上十两银子,管叫您这辈子出不来。我那天去了,使了人装穷进门借账,转过一袋烟功夫再还进去,您猜怎么着?人家不收。要还也成,得付利钱,要不就是拿他们爷们儿涮着玩儿,这就要动手。我说成啊,那就算算吧,三两银子的本金,最后连利滚利得还十二两,巧立名目我也说上来。我戈什哈一看欺人太甚,把他那钱局子砸了,他不服,十几个跑账的一块儿上,叫爷打了个腿折胳膊烂。往北边衙门哭亲爹去,齐勒泰是我门下包衣奴才,这才知道捅了灰窝子,吓得小脸儿煞白。再往上查,什么宗室!不过认了门儿干亲,管舒贝勒叫阿玛,就这也敢往脑袋上扣貂皮帽子,横是不要命了!”

皇帝听得眉头紧蹙,“朕做阿哥那阵儿就料理过宗室,后来人接手,朕也知道难往狠了查。毕竟牵筋带骨,这个舅舅那个叔叔的,难免手指头缝松点儿,就叫人钻了空子。”

糖耳朵见他们说政务,她在场不合适,便起身蹲安,却行退到“寿寓春晖”去了。太监给换了手炉里的炭,她在宝座上安坐,隔着帘子隐约还能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睿亲王说不是,“万岁爷您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宗室的事儿七个葫芦八个瓢,按下这头起那头,要办全乎委实难,也不急在一时。眼下要紧的是黑龙江,宁古塔去年的奴隶人口是七千二百九十六人,今年户部再查,锐减到了五千三百六十人。就算气候再不好,短短一年功夫死了将近两千,万岁爷您信么?这里头玄机实在太大,我琢磨着该派个人上那儿瞧一瞧。副都统额腾伊是个糊涂蛋,上书的折子里诸多细节一笔带过,恐怕少不了倒卖人口的勾当。”

皇帝沉吟道:“是该好好查查,朕看了额腾伊上的陈条,说遇上了百年难见的雪灾。图们江以北雪积得有几丈深,冻死或者有,但这样的天儿要是硬赶着做活儿,那就是草菅人命,也是当查的。年后你跑一趟,那些犯事的罪人,就算降了奴籍也还是大英的子民,别叫人随意的作践了,越性儿弄得朕不体下情似的。”

睿亲王道是,“没几天就到年关,我原想着尽早走,只是年下事忙,大格格要大婚,云南二位在路上,不定什么时候就到了。都十几年没见了……”他稍顿了下,带笑道,“不满您说,我也有点想阿玛和我额涅。”

“人伦么,该当的。”皇帝无限怅惘,“阿玛到了耳顺之年,初初走时是为了成全朕的帝王威仪。这么些年了,也是落叶归根的时候了。”说着叫长满寿,“小妹妹人呢?趁着咱们说话又溜号了?”

长满寿道:“回主子话,公主最有眼力见儿的,您和十三爷说事儿的时候退出去了,奴才这就请来。”一抬眼,看见人到了,赶紧打帘子让进来。

糖耳朵进门笑道:“才刚听你们提起那二位,也不知是个什么算计。早些启程年底能回园子过年,这会子好了,路上少作少要走一个多月,再耽搁耽搁,恐怕要开春才能到呢!”

兄妹三个说笑,又至春节了,大家客客气气的,气氛很融洽。皇帝道:“今年过年还是老例儿,糖耳朵进宫跟着皇后过得了。没出阁的姑奶奶,一个人在畅春园不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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