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国璋看到老师的情绪慢慢地稳定下来,便继续问道:“老师,你是不是遇到烦心事了?”
“是啊,天大的烦心事。上回在匡山和江州,与你彻谈过,又看了你的条陈,心中惶恐至极。我又叫家里亲友到松江和明州,收集了很多泰西夷人的情报。越看越心惊,彻夜难眠。”
“后来我在潭州,实在按捺不住,便写了疏章,主要列出六条,纠风气、肃吏治、饬海防、振水师、通商贸、兴实业。一连三封,皇上都留中了。到了第四封,他发给内阁,交众臣议论。这下等于了捅了马蜂窝了。”
“典林兄第一个跳出来指责我,说我读孔孟之书,当遵尧舜之道,不该妄言功利之事。还给我扣了顶义利不分,轻义重利,妄为圣贤门下的帽子。”
王云声音平和地说道,但岑国璋听得出,语气里包含着无尽的辛酸和郁愤。
“接着博瀚兄也指责我,说我中了邪,不遵圣贤道理。他们两个,自诩德行高洁、勇于言事,孚有名望,动不动就要严义利之分,话里话外自己是以经世匡时为己任,别人却是乱朝纲,弃圣贤。”
“典林兄,文采超绝,但是最迂腐古板不过,且用功最笃实,每日自朝至寝,一言一动,坐作饮食,皆有札记,或心有私欲不克,外有不及检者皆记出。”
“可是要他办点实事,就手足无措,不知所以。”
“博瀚兄,道德文章确实甲冠天下,又做过皇上的老师,便自负为帝师,傲视天下。皇上登基时,就上疏阐述正人君子如何好,刻薄小人如何差,治国安邦要重用君子,远离小人。”
“可是皇上召对他,问君子如何选,小人又怎么分辨,他却说不出所以然。只是泛泛说以皇上的大智慧是肯定能够区分的。”
“后来国库空虚,权贵豪强贪利乱政。皇上鉴于国事艰难,有心推行新政,问策群臣。博瀚兄又上书,大谈‘治本’之论,说什么皇上要立下当尧舜的志向,奉行圣贤之举,德泽天下,自然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听到这里,岑国璋都觉得好笑。尼玛这说的比唱得还好听。
“现在他们的徒子徒孙,盘踞在翰林、宪台的那些词臣御史们,纷纷上书弹劾我。这些自诩扶危济世的言官,调子一个比一个唱得高,言语一个比一个刻薄。我上疏里论述的事实和数据,他们一概无视,只知道引经论据,卖弄文才,却空话套话,与国事无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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