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劫

作品相关 (3)(3/4)

门外的采风倚着墙缓缓倒下,绿染收起帕子,从容不迫的将她拖进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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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开众人耳目,周大海使出吃奶的劲好不容易翻上二楼栏杆,愣住。

蜜色的烛火摇曳,一心要娶的女孩就坐在面前的美人靠上,鹅黄的春衫薄透如纱,隐隐现出里面银丝暗纹的白绸内衬,浅紫色的隐花裙比绚烂的木绣球还要动人。

周大海犹豫不决,女孩却抬眸望向他忽而一笑。

这一笑简直要了周大海的命,他就知道这是个尤物。

“洁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冷么,我们进屋说说话吧。”

不管女孩同不同意,他都会让她进屋的。

“我不喜欢屋里。”女孩任性道。

“哥哥会让你喜欢的。”周大海拉起那只绵软的小手,湖面上的风也将女孩独有的馨甜吹进了他鼻腔,痒进骨头里,麻的两条腿都发软。

“海哥哥,你怎么淌汗了?”刘玉洁捏着帕子轻轻拭他额头,周大海浑身一震,任由女孩温软的小手和气味独特的帕子将他的脸擦个遍。

“你简直是要了哥哥的命!”周大海牙齿都在打颤,拖着刘玉洁冲进门,还不忘将门死死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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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二楼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彻底的打破了这本该轻松明快的夜色。

刘玉筠是这群女孩里的姐姐,显得相对镇定,交代了身边的人几句便率领众人来到二楼。

只见三个小丫头抱成一团,又惊又惧。

“洁娘,发生什么事?”刘玉筠皱眉问。

“茗娘说不舒服要在这里睡一觉,我去了趟官房路过这里听见里面有动静,就是他,他在里面!”刘玉洁尖叫。

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冲了出来,仿佛一滴水落进沸腾的油锅。

众女四散奔逃。

早有准备的家丁蜂拥而上迅速制服哭爹喊娘的男人。

“快救茗娘,茗娘在屋里!”刘玉洁哭道。

这一声不亚于平地惊雷。

茗娘在屋里!适才衣衫不整的男人就是从屋里跑出的!

周家的花船在沸反盈天的热闹中悄然离开,靠岸后依然是死一样的静谧,不多时刘府的马车得得得赶来,将一众姑娘接走。

这一夜,周家四房的灯始终未熄。

刘玉茗双手环抱,两眼空洞蹲在床上,周氏不管不顾抄起个花瓶就要往她脑袋上砸,被众人夺下,七嘴八舌的劝住。

“茗娘,别怕,回家了。”刘玉洁握住她的双肩,入手冰冷。

可刘玉茗却觉得肩上的那两只手,指甲尖锐而锋利,似要扎进血肉中。

外间响起周大海老娘钱氏的鬼哭狼嚎,周氏一听,更如烈火烹油,面目狰狞的冲出去,抓着那钱氏厮打。外院的周本善也跪在地上不停的给刘汉川磕头,求他饶周大海一命。

“内兄啊,汉内兄!事情已经发生,总要给孩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你就饶他一命吧!我们一定会对茗娘负责,八抬大轿迎娶她过门。”

内院屋里钱氏说着同样求饶的话。

周氏气的直吐血,我呸!泥腿子都没洗干净的臭商贾,浑身铜臭味的贱民,就凭你也敢张嘴说娶我的女儿!你当我长安勋国公府刘家是什么,去死吧!

你不是说大海比长安的贵公子也不差,连涉老爷的女儿都能娶,怎么就不能娶你的?钱氏一急脱口而出。

气得周氏一个仰倒。

直到周本善与钱氏同时说愿出十万两雪花银的聘礼。

周氏与刘汉川的怒吼戛然而止,张圆了嘴巴。

因为刘玉茗一直与刘玉洁走得近,出了这种事刘玉洁坐在房里陪她无可厚非,当大家鱼贯而退,刘玉茗忽然凄厉的叫起来,不要走,不要走!

我不要跟这个变态在一起!

刘玉洁握住她的肩膀,“茗娘,没事了,已经回家了。”

吐息之间,茉莉芬芳,刘玉茗惊恐的瞪大眼,只觉得肩膀又疼几分,刘玉洁的手似乎要将那块肉挖出来。

众人不解的望着刘玉茗。

“茗娘,需要我们留下来陪你么?”

不,不用。

你适才说谁是变态?又有个人问。

没,没说。

她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没人会跟她的话较真。

作者有话要说:

☆、016面目

房门“吱呀”一声合上。

只余一室烛影憧憧,和两个一瞬不瞬对视的女孩。

脸颊的火热尚未褪尽,往日那个柔弱又极有涵养的矜贵女孩目光锋利,呼啸的耳光啪啪有声,刘玉茗感觉后脑勺也开始刺痛,头发似乎被扯下许多。

刘玉洁一定是疯了!

当她醒来,只听见表哥的惨叫以及刘玉洁的尖叫,连什么事都没弄明白就被一群人围住,穿衣服的穿衣服,梳头的梳头,脚不沾地的被人架回家。阿娘周氏面目狰狞,那憎恨又惋惜的神情与其说是因爱女被人欺负,更不如说精心喂养的肥猪被狼叼走。

周氏无时无刻不盼着她长大,好为刘瑾文的前程铺路,没成想竟便宜了周大海。

“毒、妇!”半晌,刘玉茗怔怔道。

烛光下的刘玉洁面目柔和而模糊,侧首牵了牵嘴角,“谢谢。”

居然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刘玉茗一口气没上过来。

“刘玉洁,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这恶毒的贱人!”她一双凤眼几乎要瞪了出来,“枉我一片真心待你,你竟……”

“所以我才为你挑了表哥这样的良人啊,”刘玉洁很无耐心的打断她,“你跟他,天造地设。”

原来她知道七夕节给她准备的惊喜!何时发现的?那么是不是也知晓自己与表哥的苟且之事!不!不!刘玉茗面色微变,双手攥拳,胸口剧烈的起伏。

“不愿意?”刘玉洁轻落落道,“那就将真相告知天下。”

告知天下?

岂不是让她去死!

虽然刘玉洁害她不假,但她跟周大海有夫妻之实却是真的不能再真,如今不嫁也得嫁!

可她不甘!刘玉茗红着眼,十里樱花飞舞的长安,打马而来的少年人……前年那场状元游街就注定她再也忘不掉沈肃。

祖母明明说要给她的!

为什么变成这样?躺在床上的人应该是刘玉洁才对!

甚至,她都想好了如何奚落失贞的刘玉洁,字字伤肺,句句诛心,如今……竟成一场空!刘玉茗在心里尖叫!小娼/妇,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而那个黄衫紫裙的女孩只留给她一抹背影,立在门边微微转回脸,“你从来就没放过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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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院板子敲肉声断断续续响起,直到打断气为止。

刘玉洁并不觉得那些人可怜,他们既敢放周大海上花船也该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而周大海被囫囵打了一顿扔进小柴房,待他爹娘与周氏谈好价钱才得以放出,但右眼算是废了。

大概是第一次害人,不,不是,是第一次反击坏人。绿染和绿衣这才后知后觉的害怕,更不敢想象林嬷嬷知道以后得作何感想。

今日,她俩当真胆大妄为,竟陪着小姐一起……

还没走出四房的角门,林嬷嬷急匆匆赶来,手里还抱着件单薄的外衫,一面给刘玉洁披上一面小声絮叨,“快些回去吧,夫人和大小姐十分担忧。”

刘玉洁这才想起如今自己不再形单影只,不管做什么都有人在后面担心。

刘涉川前脚还没踏进府中就被宫里的人召走,这两年圣上待他越发亲切,偶尔还留他在宫中当值留宿。

主心骨不在家,小姚氏唯恐此事牵连刘玉洁,得知消息急匆匆赶到四房,弄清楚原委才松了口气,但刘玉洁不回来,她还是不大放心。

幸好有刘玉冉陪在身边,“阿娘,洁娘留下来陪茗娘说几句话也是应当,那种情况下抽手离开不免被人议论凉薄。”

是呀,谁都知道刘玉茗对刘玉洁有多好,倘若不闻不问难免令人心寒。

其实刘玉洁并未在四房滞留太久,分寸拿捏的刚刚好。

刘玉洁回到鸿澜上房给小姚氏问安,而刘玉筠正在老太爷的枫泰堂回话,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佟氏一张白皙的面庞阴晴不定,捏着帕子意味深长道,“老太爷,您看洁娘多有福气,抱着一只猫都能救下咱们的茗丫头。”

“才抱一只猫,就该弄一群狼,活剐了周家小儿。”刘义方怒不可遏。命人喊四房一并将周大海带来。

佟氏横了他一眼。

没过多久,刘汉川战战兢兢立在枫泰堂,小声道,“爹,出了这种事,茗娘这辈子算是完了,孬好是我身上的肉,我哪里舍得送她去当姑子,所以……所以……就答应了周家的提亲……”

你、说、什、么!刘义方一口老血险些没喷出来,就连佟氏也面色乌青。

“逆子啊!逆子!你竟要与商贾结亲!怪不得你一辈子只能做个七品官,但凡要脸面的人家谁会跟你来往!”刘义方气的浑身哆嗦,指着他脑门问,“说,周家给你多少钱?”

他还不清楚这个儿子什么德行?舍不得送茗丫头当姑子,我呸!

只要给钱,送他老子当姑子都行!

老太爷武将出生,如今老当益壮,发起火来不减当年。刘汉川几乎要吓尿了,扑通跪地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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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嬷嬷亲自伺候刘玉洁洗漱。

刘玉洁将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隐去沈肃那一茬,只说自己无意中听得的消息。

镜子里林嬷嬷为她梳头的那只手顿住,复又轻轻梳拢。

“嬷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刘玉洁蹙眉打量镜中的自己,“看着周大海满脸的血,我竟一点也不害怕,多可怕啊。”

不害怕这种事情本身就很可怕。

林嬷嬷摇了摇头,“你不坏,但再也不要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你不该孤身面对周大海。无论何种情况,都不该以身涉险。”林嬷嬷凝重道。

原来嬷嬷也支持她,但更关心她的安危。

刘玉洁心头最后的一丝困惑终于消散,如释重负一笑。

迟疑了一会,林嬷嬷才道,“我有个小侄儿在永州,三岁就被送进寺庙,学了不少拳脚,十分机灵,年纪虽小了点,但也有小的好处,就让他在外院给你当个跑腿小厮,以后再有什么危险的事让他去做……”

九安!

刘玉洁眼睛一亮,又黯了黯。

九安才不会给她做小厮,他不卖身。

“他不卖身,林家祖训男丁永世不为奴。你若信得过嬷嬷,我就让他过来,也不用给他月钱,给口饭吃就行,由我看着,他不敢不听你的话。只要待个两三年,把你好好的嫁出去,我也算放心了。”

“我信。”

怎能不信?

那可是九安啊。

前世见到他时已经十七,如今才十二,这么小,对她还会像从前一样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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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之夜,除了多出七夕灿烂的花灯,寂静如常。

刘涉川穿过长长的鹅卵石甬道,太液池的荷花异常灿烂,就连池边的两块巨大的太湖石都被映出了几分霓色。

来到殿外,一名小太监陪刘涉川等候,另一名进去传话。

与此同时,殿内走出一行人,传话的小太监弯着腰问安,“殿下安。”

被问安的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人,淡淡嗯了声。

“刘大人,这是承易郡王。”身边的小太监提醒。

自古以来大臣不与藩王结交,刘涉川知悉承易郡王之名,但从未见过。不过这位郡王深居简出,见过他的人恐怕也没几个。

出于尊敬,刘涉川侧开身,为郡王让道。

韩敬已从阴影中走来,象牙白的肌肤有种奇异的光泽,细葛布襕衫,前襟绣着精致的银丝木槿花暗纹,行走之间,暗纹忽明忽暗。穿最普通的衣料,却用最讲究的谭记刺绣,只扫了一眼,刘涉川对此人性格略有判定。

“殿下安。”刘涉川颔首。

承易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停驻了几息,刘涉川抬眸,冷不防对上他的视线。

惊讶在所难免,刘涉川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今年的降雨依然充沛,皇兄又为河道上的事发愁。”韩敬已唇畔一弯。

刘涉川颔首而笑,并不接话。郡王殿下说这些是关心黎民百姓,他说了不免落下与藩王议政的口舌。

一名年老的太监将披风搭在韩敬已身上,沙哑道,“殿下,夜凉了,您身子还没大好,就让老奴伺候您早些安歇吧。”

韩敬已收回目光,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步离开。刘涉川脸上的笑意隐去,这位郡王殿下为何要挖坑引他跳?看上去很随意的一句话,殊不知稍有不慎就能被卷进风口浪尖。

“哟,小十七叔呐,今晚又陪父皇下棋。”一道洪亮又油滑的声音传来。

众内侍纷纷敛衽施礼,“三殿下安,四殿下安,五殿下安。”三位殿下在严经殿抄经书为国祈福,这才刚好聚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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