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陈家人刚准备出门,猛然间就听到三房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声音也只是一阵,接着便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不想叫人听到一般。只是声音再低,外头的人难免还是听到了些。
这动静瞧着分明就是吵架了,陈有财皱着眉头,同边上的陈阿奶道:“小周氏是不是今儿早上过来了,可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没。”陈阿奶细细地想了一番,“她也没站多久,只同我们说了几句闲话便回去了,也没说什么啊。”
“都是不省心的。”
陈阿奶却觉得他是看小周氏不顺眼,所以觉得小周氏做什么都错。虽然她也看小周氏不顺眼,可陈阿奶自以为比陈有财公正许多,也明白许多:“你这话可就不对啦,人家小周氏分明什么都没说呢,冤枉她做什么。”
虽说陈阿奶这样说了,可陈有财还是觉得三房这事同那小周氏脱不掉干系。
这小周氏向来没什么脑子,真闹出什么,也是有的。那点的动静渐渐小了,可是还是没有停下,陈有财召来大儿子:“你去,瞧瞧他们到底在屋子里干什么,大早上的都不安生!”
陈大海指着自己,犹豫不决:“爹你要我去?”
他去恐怕不大合适。
陈有财眉头一扬:“怎么,你还想叫老子代你去不成?”
“我这就过去。”陈大海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阿年看着直乐,她大伯平日里走路都是稳稳当当的,从来不急,原来也有跑的这么快的时候啊。
陈大海走得快,回来得也快,且他不仅自个儿回来了,还将三房的一家四口都带了过来。本来还宽敞的堂屋,瞬间显得拥挤了起来。
陈大河和王氏两人脸色都说不上好,陈大河梗着脖子,一副气过了头又不好发的模样,连眼睛都红了。王氏比他还要凄惨些,眼里噙着泪,一进屋子便跪在了地上。跪得这么干脆,倒叫人不好责骂了。
“爹,娘,您二位好歹给儿媳妇做个主,要不然,这日子该没法儿过了。”
陈有财头疼不已,可看到战战兢兢、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文哥儿和慧娘,哪里还能骂得出来。算了,看在孙子孙女的份儿上,他还是先别动气,陈有财无奈道:“先起来说话。”
王氏擦了擦眼睛,没动:“爹,儿媳妇真是无计可施了才过来求您。”
陈阿奶如今也不大看得上王氏了,只是见她那肚子实在高得吓人,也狠不下心眼睁睁地看着她跪在下头,遂道:“废什么话,再大的委屈总该先站起来说,跪在那儿是要威胁谁呢。回头伤着我孙子了,看我不跟你算账!”
她说得凶巴巴的,可是话里难掩关心。
王氏心中好受了些,加上跪在地上也确实不舒服,便顺势站了起来,还将文哥儿和慧娘都拉到自己身边。
如此一来,陈大河便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了,跟他们母子三个完全隔开了。
陈大河心头堵得慌,他这是为了谁啊。
王氏酝酿了一会儿,再一次悲戚戚地开了口:“爹,儿媳今儿才知道,原来大河和那赵寡妇,一早就认得!”
陈大河急了:“爹,娘,你们别听她胡说八道,什么一早就认得,我根本就不知道那赵寡妇长什么样,也就昨天碰巧见了一回面。”
“碰巧?那还真是巧啊,巧到那小周氏都知道了,我这个做你妻子的,却还是最后一个知道!”
陈阿奶看了陈有财一眼,有些心虚,又忍不住骂了小周氏一句。那倒霉东西,竟然真的是她挑拨的,陈阿奶觉得自己面子都丢光了。
陈有财眼神一厉,紧紧锁着陈大河:“到底怎么一回事,给老子说清楚!”
他是不大喜欢王氏这个媳妇,可这媳妇儿是大河非要娶进门的,如今两个人没合离,那就只能安安稳稳地过着日子。要是陈大河赶做出什么给家里丢脸的事儿,看他不打断他的腿!
陈有财脸上阴测测的,看得陈大河心肝直颤,可明明他什么坏事儿都没做呢。陈大河忙替自个儿辩解:“爹,真不是您想的那样。”
他瞅到旁边的阿年,忽然眼睛一亮:“阿年,你过来。”
阿年正看热闹呢,忽然被点到名儿,愣了一下。
陈有财蹙眉:“你说你的事儿,叫阿年干什么,阿年还能给你说什么话不成?”
“昨儿那事,阿年也是在旁边看着的。我本来是做完了活想要回来,结果在半路上碰到那赵寡妇,起先我都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见她找我问路,说不知道登芳婶子的家在哪儿,我便停下来给她指了一遍路了。真的没说几句话,她问完了路就走了。阿年也在旁边,她是看着我们说话的,是阿年?”陈大河说着就转向阿年。
阿年“唔”了一声,表示认同。
她觉得三叔有点可怜,眼下不过是给他作证,这样简单的事儿阿年还是愿意的:“那赵寡妇真的就是,问个路。”
陈大河瞬间身子一松:“看,真的就只有这样。”
众人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阿年昨儿确实是跟着陈大河一块儿来的,只是王氏仍旧不信,怪笑一声,睨着陈大河:“你们俩合着伙来骗谁呢,登芳嫂子是赵寡妇的姑姑,做侄女儿的还能不知道姑姑家怎么走,简直是笑话!”
自打知道小周氏是替那个赵寡妇张罗后,王氏便将这赵寡妇家里里外外都打听了一遍,对她是再熟悉不过了。
陈大河干瞪着眼:“还有这回事?”
王氏冷笑不语。
阿年听着也觉得奇怪,她昨儿确实是听到赵寡妇问路的,还说自己对陈家村不熟。要是三婶说得是真的,那赵寡妇,是在撒谎不成?
陈大河也明白了。可叫他更百口莫辩的,却是王氏接下来的话:“她不仅找你说了话,还留了一包枣泥糕,是与不是?”
陈大河瞬间看向阿年。
阿年睁着大眼睛,无辜地回看他。这个真不是她说的,她可是很靠谱的,答应了不往外说,便真的不往外说。
这两人的眉眼官司,一点儿没逃过堂屋里几个大人的眼睛,毕竟谁也不是瞎子。陈有财只觉得三儿子糊涂,王氏却真真切切被伤了心:“看来小周氏说得不假了,你收了赵寡妇的东西,却还瞒着家里人,要说中间没点儿什么事,至于这样遮遮掩掩的吗?”
“我还不是担心你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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