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皇太后生气的地方。
明明晓得不可行,镇国公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成事,甚至将云华公主和皇后娘娘都牵扯了进来。
“不说她了,越说越生气,”皇太后摆了摆手,“还是你给哀家带了些好消息来,等过了中秋,这事儿就定下来,等他们进宫谢恩时,哀家也好仔细看看这两人。”
皇太后转了话题,宫女们都松了口气,笑着说这一定是桩美满姻缘,站在一块肯定般配,皇太后闻言笑了起来。
杜云萝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记起前些年随皇太后、皇太妃去国宁寺礼佛时初次遇见镇国公夫人的事,从寺中回来,她陪着镇国公夫人出宫,印象里那是一个言语和蔼的老夫人。
可那个人,时时刻刻想替小公子求一个媳妇,甚至开口试探杜云诺的事情,这让杜云萝对镇国公夫人敬而远之。
前回端午时再遇见,杜云萝看得出来,镇国公夫人的身体不比从前了。大约是叫小公子的病情拖累的。
想娶个冲喜的,却硬要寻官家女,杜云萝抿唇,看来镇国公夫人已经是阵脚大乱了。
从慈宁宫里回来,转眼便是中秋。
家宴依旧摆在了花厅里,庑廊下又摆了流水席,给体面的丫鬟婆子们吃酒。
酒过三巡,等单嬷嬷给吴老太君敬了酒,芭蕉执酒盏进来,眼眶微红:“老太君,奴婢再陪您饮一盏桂花酒。”
芭蕉出府的日子定在了月底,吴老太君闻言,一时之间也是感慨万分,握着芭蕉的手,道:“我从媳妇成了老太君,身边的丫鬟换了一批又一批,可每送出去一个,我心里都舍不得,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少了你,我要不适应一阵子了。”
练氏坐在一旁,听了这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男人们的那一桌。
那边少了穆连喻,而且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思及此处,练氏眼角湿润,她岂止是不适应,饶是到了今天,她也恨不得这一切是一场梦。
明月高悬,各家都要用团圆宴。
景国公府中,叶毓之抿着酒,心神全然不在家宴上。
按说逢年过节的家宴,妾室也是上桌吃饭的。
以前廖姨娘当家时的情况不用说,但在小公爷夫人进府之后,廖姨娘一次都没有出席过。
小公爷夫人自是不会漏了她,廖姨娘却不想来席面上听老公爷夫人冷言冷语,更不想充当小公爷夫人和老公爷夫人之间暗涌的牺牲品,干脆称病了事。
第四百五十一章新官
老公爷夫人多用了几杯酒,嘴里就开始抱怨起了廖姨娘。
“平日里生龙活虎的,逢年过节就生病,知道的是她拿乔不来露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国公府又怎么克扣她了!”老公爷夫人憋着嘴,道,“以前那些年不是挺精神的吗?现在倒是急转直下了。”
老公爷斜斜扫了老公爷夫人一眼,却依旧没止住她的嘴,只能连连咳嗽两声,才让老公爷夫人涨红了脸,气呼呼地不说话了。
叶毓之对这些话素来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若是句句与他们计较,不仅对自己无益,反而会让廖姨娘的立场更为难。
反正,老公爷夫人对廖姨娘的挑剔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怎么样都能说出一堆来。
新夫人面含微笑,心中却在骂着老公爷夫人。
廖姨娘现在不管是过年还是平日,根本闭门不出,到底是病歪歪地躺着,还是生龙活虎的,这府里哪个知道了?
拿乔?
一个失势的姨娘又什么乔好拿的?
掌家的时候要顶着一口气,现在,换了哪个不闭门谢客?
又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不管府里是对廖姨娘客气,还是苛刻,在外人眼里,早就已经有了定论,改不了了的。
嫁人后的这两年历练,让新夫人的心境也成熟了不少,不像是新官上任的时候,一定要风风火火的,在接管中馈的时候摔了几个跟斗,叫京城里多少世家夫人看了笑话,又是哑巴吃黄连,什么苦都不敢说了。
没错,她就是个新官,在老公爷夫妇和小公爷眼中,她是比廖姨娘高一级的替代品,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替她姐姐留下来的一双儿女铺路的。
廖姨娘失了用处,就被这家人一脚踢开,这让新夫人慢慢明白了自个儿的处境。
一旦把控不住局面,让姐姐留下来的嫡子顺顺利利的,那她迟早也是要被卸磨杀驴的下场。
就算她是填房,不比廖姨娘好打发,但也就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
新夫人绝不想自身落到那种地步去。
看了一眼由奶娘抱着在一旁吃着鸡蛋羹的幼子,新夫人的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光芒。
她的儿子实在太小了,要等他能够独当一面,还要经过漫漫的岁月。
这期间,她能替儿子做的,就是不让姐姐留下来的嫡子叶熙之扶摇直上。
既然廖姨娘不肯出来做挡箭牌……
新夫人悄悄打量叶毓之……
那就唯有让叶毓之顶在前头了。
叶毓之的婚事,断不能让老公爷夫人如愿。
真的娶个上不了台面、门不当户不对的姑娘回来,叶毓之在老公爷夫妇眼中失去了威胁,那新夫人的利用价值也就失了大半了,不仅如此,她肯定又会叫京中其他夫人们笑话。
如此不划算的买卖,新夫人不肯做,反正,就算给叶毓之娶个好的,他也越不过嫡庶有别。
新夫人正琢磨着叶毓之的婚事,老公爷夫人就把话题往这上头引。
老公爷夫人吃多了酒,便是让老公爷瞪了两眼,才安静了一会儿,嘴巴就又闲不住了:“毓之年纪不小了,再不把亲事定下,往后要怎么办?
京中与毓之岁数合适的姑娘,还剩下几个没说亲的?再拖上两年,难道要娶个年幼不经事的回来?”
此话一出,老公爷和小公爷还没反应,新夫人的脸一下子就拉长了。
她是填房,比小公爷小了一轮,嫁过来的时候,也不过是十六七岁,与叶毓之、安冉的年纪相仿,正是老公爷夫人说的“年幼不经事”。
老公爷夫人要贬低叶毓之,却把新夫人都骂在了里头,这让她心中有气又发作不得。
老公爷夫人犹自说着:“单单就一个毓之也就算了,底下还有熙之和瑾之,熙之是嫡长子,说亲本就要看了再看,叫毓之耽搁了,这可怎么是好?小关氏,你是他们的姨母、又是继母,你该替你死去的姐姐多费点心。”
新夫人小关氏咬紧了后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