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九零再就业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2/2)

什么以毒攻毒?这人真不会说话。

过云从也没多费口舌去纠正图列斯基的用词。若非奉衍已经踏入玄术一道,而易者难自卜,也不需要让另一个人选字。

找妥耶夫斯基,是为找方一叶。方一叶又是道行高深的术士,测他的踪迹很困难。

过云从、奉衍与方一叶存在尚未明确的牵连,种种因素选现在第三人问卦更能增加精准性。

过云从递出几张纸给图利斯基,是现代汉语常用字表。

“心里默念找到妥耶夫斯基,凭你的直觉选一个字。你的心越诚挚,就越接近正确方向。开始吧。”

图列斯基没有学过中文,只接触过一些莫斯科的华国生意人,稍稍认识几个简单的汉字。

当他接过常用汉字表,宛如在看天书一般,一时间无从下手。最终只能深呼吸,把心一横,全凭直觉点字。

‘我想找到妥耶夫斯基,立刻找到活着的妥耶夫斯基。’

图列斯基默念着,最终指向了「唐」。他抬头问,“我选好了,这字要怎么说?”

「唐」,《说文解字》提到「唐,大言也。」

意思是大而无边的话,通俗就是说大话,虚而不实。

“唐,不只说大话的一个解释。”

过云从拆分这个字,“另一说,它是一种意会字。上半部分是钟铃式的乐器;下半部分的「口」就是内侧的铃舌。”

风吹,铃舌晃动撞击铃铛内壁,于是发出了声音。

这种声音声势浩大,浩浩荡荡,足以广泽天下。对应起来,也就能明白为什么上古传说的尧帝政权称号是「唐」。

回到以「唐」字来寻找妥耶夫斯基的踪迹,是综合了两种含义。

过云从指出:“妥耶夫斯基被引诱去地下,那个方位距离一个地方很近。它在莫斯科很出名,有很多人喜欢去。

经常有铃铛或音乐响起。不过,无论那里有多热闹,对于现实生活的实际作用不大,只能当个乐子。”

当然,这个地方在地铁沿线的位置上。

“难道是剧院站?”

图利斯基第一个想到了莫斯科大剧院,二号线有它的站点。

“你们都去过,它距离地下事故的地点比较近,也就是说它与硬币被挖出来的地方很近。另外,妥耶夫斯基失踪前就是上了二号线。”

奉衍提出了不同看法,“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他指向九号线的花园林荫站。莫斯科大马戏团在十九世纪成立,它的总部与剧院就在花园林荫大街上。

“马戏团常有驯兽铃声,那里表演很热闹,但对现实生活用处不大。最重要的是,它与刚刚安东提到的梦有关系。”

奉衍点出关键,“安东梦里看到万花筒。花园林荫站的站台设计中融入了玻璃彩绘元素。其中有一幅超大玻璃彩画,主题为马戏团,画了俄国马戏三巨头。”

这让万花筒的梦境与唐字的释义融合到了一起。

图利斯基听了觉得很有道理,“要不然先去花园林荫站?它与剧院站需要换乘,但距离不远就两三站路。”

话是如此,以地铁行驶的两三站路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开去。

那一圈的地下世界都在搜寻范围内,那样一来需要查找的面积依旧不小。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

直到凌晨三点,搜查队伍进入地铁隧道的已经持续工作一个半小时,暂时没有发现。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

奉衍继续朝前,终于一个转弯口发现了ooxx的标识,看成色是最近画的。“看,这里有圆珠笔印记。”

随后,其他人跟了过来。

探照灯一转,发现有转弯口竟然不只一侧有标记,而是左右两侧有一模一样的标记。

过云从看着两处标记,它们的高度、大小一致。

“正常情况,在途径的弯道口做标记,不会在左右两边弄相同的图案。标了等于没标,分不清该走哪一边了。如果这是妥耶夫斯基留下的,他的精神状态已经非常不稳定。”

标记上没有阴煞气息。

初步推测它都是人画的,而不是鬼怪亲自落笔,但落笔活人的意识是被控制住了。

“这或许是个好消息。”

过云从保持谨慎的乐观,“鬼怪没能直接复刻标记,它可能无法作对实体做出物理伤害。”

也就是说,缠上妥耶夫斯基的诡异力量只能控制他的精神,无法直接攻击他的身体。如果可以保持足够坚定的意志,说不定就能制衡那股力量。

然而,很难。

恐惧是绝大多数人都有的情绪,而在极端恐惧来临时,冷静镇定变得非常稀缺。

图列斯基只能往好了想,“至少说明我们的寻找方向大致是对的,近期地铁轨道内真的有人来过。”

问题在于那个人又去了哪里?

地上没有发现可疑脚印,只能一个接一个岔道再往下找。

*

*

一段空旷隧道内,铁门的锁刚刚被撬开了。

‘嘎吱——’

生锈铁门发出刺耳的声响,这让妥耶夫斯基清醒过来。

紧接着一股极度疲惫感席卷全身。

像是翻山越岭走了几个小时的路,两条腿沉得和灌了铅似的。背后出了一身大汗,又是口干舌燥,而且肚子饿到要虚脱了。

在黑暗里看不清四周情况,凭感知确认自己的右手搭在冰冷的铁栏杆上,脑内的声音还在一遍遍重复‘杀掉老道士,杀掉……’

妥耶夫斯基也顾不上别的,先从双肩包里把剩余的面包就水吃掉,勉勉强强让胃部没那么难受。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屑,他就破口大骂,“杀杀杀,杀你个头!你个@#&%#……”

一通激情乱骂,持续整整五分。

此刻,愤怒情绪占据大脑高地,压制住了对于诡异力量的恐惧。

莫名其妙地被精神控制,让他离开地铁走入隧道。在他无意识时让他走到筋疲力尽,又累又饿又渴。

这样一通折磨让人如何不愤怒!

更重要的是现在不知道几点了。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固定工作,只要通过三个月试用期就能做正式员工。货运司机是个不错的职业,以后跳槽也方便。

既将迎来第一天上班的关键时刻,不知名鬼东西居然把他困在了地下,他还能来得及上班吗?

被困在地下无法对外求助,最后只怕是出不去了。人最终被饿死,而好不容易到手的工作要没了,这些事加在一起让人越想越气。

妥耶夫斯基的火气蹭蹭蹭上头,燃烧得越发旺盛。

既然都是难逃一死,把他弄到这里来的诡异力量也别想好过。他辛辛苦苦找的工作泡汤了,那鬼东西也别想得逞。

“你特么让我杀老道士我就杀?你都不给我活了,我还听你话,我是傻吗!”

妥耶夫斯基把心一横,“大不了鱼死网破。你有本事就显形,我就是弄不死你,也要咬下你一块肉来!”

这下,脑内声音忽然停止了。

妥耶夫斯基也恢复了一些思考的能力。

一年前,他经历了停尸间诈尸事件,虽然医院给出解释是病人假死,但他还是因为那段特殊经历去关注了一些事。

比如去教堂求过圣水,再比如也打听过其他驱邪方式,听说华国与鬼怪斗争的人是道士与和尚。

是不是因为他先对道士这一群人有了认识,当诡异力量入侵他的意识时,就能直接表达杀死老道士这句话?

妥耶夫斯基忽然觉得知道越多死得越快,这句话真是见鬼的有道理。

如果他不知道有道士的存在,诡异力量是不是就不能够控制他的意识,因为它没法精准表达要杀死道士的信息。

思考没能持续太久,太阳穴开始突突突到疼,那股去杀老道士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这次,他不愿意妥协。

不同于刚刚得知被怪物入侵大脑时的惊魂丧魄,现在愤怒上头已然决定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

一场拉扯战由此开始。

如果有不明就里的人从旁围观,一定会认为妥耶夫斯基已经疯了。

他在铁门附近反反复复地进进出出。自我意识占上峰,他就退到铁门外;诡异力量占上峰,他又重回铁门内。

两种意识来回拉扯,让妥耶夫斯基面色越来越苍白,脑袋也越来越痛。他却咬紧牙关不愿意放弃。

至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诡异力量盯上。更不知道他被弄死了,这种力量会不会附着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短短二十一年,他活得一直很普通。

哪怕以路人的角度见识过死亡,但没迸发出大彻大悟的理想。胆小怕死,谋财犯错,渴望的就是富足安稳的生活。

意外,总是不期而至。

当意识死亡真正逼近了,无法逃避也无人可以去求助,他终是有了一点坚持。

希望死得有点价值,起码不是屈服地死去,是要斗争到最后一刻。也许,希望就在下一刻。

时间一点点逝去,自我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妥耶夫斯基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或许下一秒他就会永远睡去。此刻,却听到了安静的隧道响起了几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是幻听吗?还是真的有活人来了?

朝声音来处看去。

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忽然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