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冲那帮割头皮的变态开火,明明印第安人跟她没有关系,那个爱吹牛皮的枪手跟她也没有关系,可突然之间,她就是遏制不住内心暴涨的杀意。
埃里克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她空枪的时候,抬手帮她补上。
其他牧工也没闲着。他们也有连发枪,很快,那些割头皮的变态就被打得落荒而逃,只留下一片血迹斑斑的蓝色花丛。
莉齐放下枪,怔怔地望着窗外,胸口仍在不住地起伏。
她整个人精疲力竭,脑子里一片混沌,只知道自己正在机械地喘气。直到埃里克走到她的身边,用手帕擦掉了她脸上的东西,她才恍然惊觉自己哭了。
她为什么会哭?
是因为眼前这一幕太过可怕了吗?
不,如果她真的觉得可怕,她会尖叫,她会闭上眼睛,她会竭力把这些恐怖的画面丢置脑后,而不是架起枪,宣泄愤怒一般对着那些人开火。
她从不是一个敏感的人,脑筋比渔网还要粗,假如用她的脑筋织成一张网去捞鱼,绝对捞不到小鱼。
然而就是这副粗脑筋,也察觉到了她是多么自私。
在此之前,她一心只想着自由——埃里克漠视文明社会的一切规则,在他那里,她能不受束缚地活着,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与快乐。
来到科罗拉多后,她更是自由得忘乎所以。
她可以叉开腿骑马而不受人们议论,这里远离大都市,女性也是家里的一把手,她们必须学会叉开腿骑马,因为要是家里的男人病了,就是她们肩负起打猎和放牧的责任。
她像一只飞出牢笼的小鸟般,沉浸在重获自由的喜悦中,却忘了这里对他而言不过是另一个牢笼。
约瑟夫、暴死的枪手、割头皮的变态……这些亡命徒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一个她曾在兰斯身上看见过的特征——沉溺于过去,不愿接受世界已经改变的事实。
贵族们用彬彬有礼的目光回望旧世界,亡命徒们则以阴鸷、残忍的态度拒绝新时代的到来。
旧世界教他们用杀戮拓荒,教他们射杀野牛赶走印第安人,教他们用头颅和头皮换取赏金。
新时代却在霎时之间改变了这一切:州警队取代了“私刑法官”,不少亡命徒被逮捕归案,印第安人有了保留地,不能再像从前一样随意滥杀。
亡命徒们融入不了新时代,只能在荒郊野岭继续滥杀无辜,以此怀念那个混乱而又污秽的世界。
莉齐并不害怕他们。她虽然不善于复杂的推理,却拥有一种寻常人不具备的远见。
她预见了这些人的结局——他们要么锒铛入狱,要么在杀戮中被人杀戮。
他们将一辈子与文明世界格格不入,仿佛野兽一般在蛮荒之地活着,终生都在狩猎与被狩猎之中度过。
她害怕的是,埃里克也没有从那个世界里走出来。
他已经走出了地下宫殿,来到了白昼烈日之下。
可是,他仍戴着面具,仍随时准备拔枪,皮带上始终挂着一捆绳索。
他跟她说,他跟约瑟夫也很像的时候,她还在心里笑话他乱吃醋。
“噢,天哪!”莉齐难过地想,“我对他的关心太少了!”
埃里克见她眼里又闪现出泪光,几乎有些慌乱,还以为她被吓蒙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