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退下吧。”人群中传来一个略沙哑的声音。
人便如水般退下了,室内只余下顾海以及坐在县老爷审案高桌上看着悬挂在明镜高悬下行军图的男子。
“你们打算在我这里长住不成?”顾海忍着火气,沉声问道。
男子并没有回头,微微晃着细长的腿,看着行军图。
“县老爷肯屈尊见我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
“你们如是肯走,我再屈尊也是可以。”顾海沉声说道:“我南漳深受战火困扰,民乏物贫,实在养不起诸位军爷,军爷们耗在这里,倒不如辛苦多行几步,往唐州那边去跟金狗打一场捞的多!”
沈安林笑了,转过头,手一撑跳下高桌。
“不过是吃了你们一些米面,县老爷真是小气。”他说道。
“米面也要看给什么人吃!”顾海淡淡哼了声说道:“别说米面,如果能杀金狗,百姓们就是割肉放血也舍得!”
这话说得着实不客气。
“看来刑部大牢的板子打得你还不够。”沈安林笑道,走下来几步,看着顾海。
比起去年在建康那一面,这少年变得沉稳了许多,因为操劳,面上难掩疲态。
做这个南漳县的父母官,可是不容易。
沈安林的目光不由柔和几分,“怎么样?可还熬得住?”
面对自己咄咄逼人的责问,他们之间的气氛应该是剑拔弩张才对,没想到沈安林竟突然转了话题,语调态度带着亲人般的关怀。
而想到这般态度是因何而来,顾海压制的怒火一冒三丈,这也是这半个月来,他不跟沈安林打照面的原因。
只要一想到是这个人,让他的妹妹绝望至死,他就忍不住想要打他,唾弃他,狠狠地踩他,或者今生今世再也不要出现,可是,这个偏偏又出现在眼前,而且言谈举止总是以他妹夫身份自居。
休想!做梦!
顾海大笑三声,以发泄难掩的怒火。
“你们这群虎狼兵要是不走,我真不敢说还熬得住否!”他收了笑说道。
沈安林看着他,点了点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走了几步。
“顾海,”他抬起头,“子不言父过,我知道家父所做让你们寒心,但我说过了,这门亲事我认,待我这次回去,就迎亲!”
顾海嗤声一笑,微微抬起头看着他,“你做梦。”
沈安林微微一怔,目光闪烁看着他。
“你做梦!我妹妹嫁谁也不会嫁你!你,死了心吧。”顾海带着一丝嘲笑说道。
“嫁信家那个书生?”沈安林忽地接口道。
顾海一怔,这件事他并不知道,对于顾十八娘来说,这件事完全没必要在信上谈起,而曹氏自然更不好意思谈起,但他更不想从沈安林口中得到证实,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反而不知道。
“不管嫁谁,都好,除了你。”他随口道,脑子里已经飞快地将这有限的信息分析清,信家,信朝阳家,书生,他曾认识一个信朝阳家族的书生,信春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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