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再不看她一眼,径自上马。
屈林上前道:“郡主并非有意侮辱,一切都是小侄之过。追究起来,我才是罪魁祸首,恳请将军一同责罚。”说着,走向城门,笔直跪下。
御剑沉默地看向他,屈林与他目光相触,只觉五脏六腑皆被看透了,心中战栗不已。
一众贵族子弟见被屈林抢了先,大为嫉恨,争先恐后道:“我也有错。”“愿与郡主一道受罚。”城门口顿时刷拉拉跪了一大片。
昭云儿见御剑其意甚决,只得忍气吞声,在众人一旁跪了。
御剑漠然道:“没我命令,不准起身。”缰绳一催,飞一般奔入城中去了。
今日巫木旗不在帐中,换了一个新面孔的小侍卫。手掌粗大,活儿也非常粗糙,擎着一块干手巾在屈方宁脸上乱抹一气,弄得更不成模样了。
少顷,御剑掀门而入,见状皱了皱眉,示意侍卫让开。自己接过手巾,打湿绞干,与他面对面坐着,给他擦着眼皮下的血。
这侍卫也不懂门道,放下药膏,鞠了个躬,就出去站岗了。门帘一放,大帐中就只剩两个人,氛围顿时十分古怪。
屈方宁不敢看他,半闭着眼皮,任冰冷的布面擦着自己有些发热的脸。
御剑擦净血迹,又取了些药膏给他抹上。屈方宁从他手掌下偷偷瞄了一眼,见他专注地看着自己伤口,擦完药,又端详一番:“伤口不深,还好没伤到眼睛。”
屈方宁“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御剑看着他垂得低低的眼睛,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两人沉默片刻,屈方宁首先绷不住,忽然笑出声来。
御剑见他笑得毫无阴霾,也不禁有些好笑,摘下面具,道:“笑什么。”
屈方宁笑得伤口都牵动了,龇牙咧嘴的:“没什么,就是……有点儿奇怪。”
二人目光相接,屈方宁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又躲开了。
只听御剑问道:“那天吓到你了?”
屈方宁心头砰地一跳,偷偷打量了他一下:“没有。那天我脾气也不好。听你那么说……反而安心了。”
御剑眉弓一动,道:“哦?怎么安心了?”
屈方宁低着头道:“因为你前一天……没有理我,把我拦在城门外面,还说我是外人。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御剑道:“嗯,我太暴躁了。没有不喜欢。”
屈方宁心头一阵阵晕眩,鼻腔也有些酸,小小的说了个“哦”。又问:“你以后还拦我吗?”
御剑道:“不拦了。你以后还敢来?”
屈方宁奇道:“为什么不敢?”
御剑顿了顿,目光有些奇异:“你不怕?”
屈方宁反问道:“……怕什么?怕你跟我睡觉?”
御剑一下给他气笑了:“你都是交的什么坏朋友?满嘴没一句好话!”
屈方宁也是扑哧一笑,伤口又抽痛起来,闭起一边眼睛。
御剑托着他的脸,见皮肉翻开,泌出几颗晶莹血水。想到昭云儿胡乱出手,心中怒气又涌了上来,道:“小丫头不知好歹,早就该把她送回去!”
屈方宁心道:“那可万万不行,屈林还没把她弄上手呢!“忽然想到一事,忙道:“将军,那匹白马儿,你送给郡主了吗?”
御剑眼神中似乎有些笑意,道:“怎么?”
屈方宁道:“……我不想给她喂马。”
御剑起身道:“来。”带他来到后帐马厩前。那白马神采已经完全恢复,琥珀色的马眼静静地看着二人。相较之下,对面马厩的越影气息就粗野得多,响鼻打得震天,这般的从容淡定,是一点也没有的。
御剑将一副色如火焰、红莲也似的鞍饰向白马身上一抛,打开厩栏,道:“上去。”
屈方宁又惊又喜,道:“借我骑吗?”踩着一边马镫,矫捷地翻上马背。
御剑给他扶正了一下姿势,道:“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
这可把他镇住了,在马背上呆坐半天,怔怔道:“可是今年你已经送过了。”
御剑从厩中取出一卷银白马鞭,扔到他身上,深邃的眼睛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屈方宁悟性也高,一瞬间就明白了,咳了一声,两腿一夹,向山下纵马奔去。临到帐前,回头向御剑狡黠一笑,道:“这算不算无事献殷勤呢?”
不等他反应,快马加鞭地奔驰而去,笑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