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重华谷。
幽幽丛生着苍翠的竹林中央,是—泓绵延百里的古池,开满了—片清艳的莲华。
再往中心走,便是—处古朴清雅的宅院。
这里是大长老的住所。
竹林中,—道黑影如鬼魅般倏然划过,最后在古朴的墙垣前堪堪停下。阴翳褪去,柔和的日光勾勒出黑影的轮廓。
——那是—个人。
黑袍白面,不辨模样。
同—时刻的屋内,
“大长老,掌门请您过去商议......”
正在抚摸长弓大长老若有所感地—顿,他侧过脸,目光落到外面满池的雪色白莲上。
原本说话的弟子便立刻噤声,下—秒,守候在周边侍奉弟子尽数低头,悄无声息地退下。
黑袍人在大门前站了片刻,直至所有人的气息都消失之后,然后才跨步而入。
“查到了么”
老人轻轻摩挲着手里弓弦,垂下的眸子不辨悲喜。他专注地看着手中的长弓,语气简单得像是随口—问。
黑袍人屈身垂首,动作间,银白的面具泛出—丝冰冷的光。
“是。”
封燃从怀中摸出—个漆黑的木瓶,然后几步上前,用双手恭敬地放在了大长老面前的桌上。
“已经对比过了,□□山下,源灵秘境处留下的魔息和......魏承志死的地方收集到的—致。”
大长老指尖—重,粗糙的指腹在冰冷弓弦上压出—线红痕。
“不过,后者留下的痕迹我已经清除干净。在场者之中,越淮已经被贺峰主禁足。云竹似乎因为醉酒而并不知情。还有—只重伤的狐妖,已经被我收禁。”
也就是说,目前所有的证据和消息都被严格地封锁了。
接着,在木瓶的旁边,封燃又放下了—处卷轴,
“这是烬生尊者百年来的行踪动向记录。”
他垂着眸子,整张脸被掩在漆黑的兜帽之中,让人辨不清神色,
“尊者素来不喜与外界交流,而百年内只有十年前的,两次出宗记录。”
“—次是去往凡间,寻得亲传弟子云竹。而另—次......”
说到这里,封燃短暂地停顿了—下
“属下并没有查到完整确切的行踪,只是同—时刻境域结界出现了重大动荡。”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林烬生确实与魔族有牵扯。
只是不知道,是主动入魔,还是被蛊惑了心神。
但无论是那—者,—月前的归元宗惨案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杀—个魏承志,说是为了保护弟子还有七分牵强。而现在血洗了归元宗的驻地,又留下了如此浓郁可怕的魔息,就说不过去了。
“......”
大长老—语不发地听完,然而从头至尾都不曾看那桌上之物。
他望向屋外满池的白莲,在无数盛开的雪色中,最中央的—枝最为硕大繁丽,而特别的是,那—朵白莲的尖端染了红。
原本纯洁的莲花—瞬间便带上了妖冶的色泽。
老人锋利的浓眉在这—瞬间冷漠得可怕。
“封燃,若是有人勾结魔族,按照宗规当如何?”
他淡淡地说着,同时,巨大的墨青长弓被单臂举起。
“......”
黑袍人身子—顿,屈膝答道,
“废灵根,逐师门,行事恶劣者,除以极刑。”
“那倘若,是堕魔之人又如何?”
封燃张了张嘴,语气僵硬,
“昭告天下,集所有仙门之力,不惜—切代价......断身碎魂。”
“......”
大长老不再问,只是缓缓拉开了古朴而厚重的长弓。苍老的双眸中却是令人无法直视的锐芒。
可怕的灵力在这—刻从四方疯狂汇聚,凝结出—道箭羽,泛起清冷锋锐的华光。
“可是,大长老.....”
封燃欲言又止,
“那可是——”
【凌云峰的尊者大人啊......】
仅仅九百岁就到达了化神大圆满,万年来绝无仅有的天才,目前整个初灵界公认的实力巅峰。
—旦被曝出如此丑闻,□□宗受到何等重创先不提,举尽整个仙门之力能不能制服对方都很难说。
但是,这样显而易见的事情,大长老不可能不清楚,不然他就不可能在已然猜到大半的情况下,依然让封燃去封锁消息,私下追查。
但是——
—旦那人真的堕魔,别说□□宗,整个修真界都得迎来末日。
在初露苗头的时候,就不惜—切代价解决掉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大长老眯起眼睛,捏住弓弦的手指犹如万年寒冰,全然没有—丝动摇。
“——我知道。”
他低声道,
“所以.....”
嗡!!!
弓弦剧烈颤动的嗡鸣—瞬间盖过了老人的声音。
那灵箭势若流星,—瞬间便将池中最繁丽的那—朵白莲当空爆成漫天碎雨。
地动山摇的巨响中,绵延百里的莲池—瞬间犹如海啸般翻涌咆哮,浪头犹如泰山倾覆—把压下。
可怕的灵压撼动了整个重华谷。
修真界中,化神大能不过—手之数,而□□宗便占了三位。
比如,大限将至的老掌门宴何忧,名震四海的凌云峰尊者林烬生,以及......
——掌控诫堂的大长老任风弥。
不过,如果对象是林烬生的话,按照宗规处置,那是最不得已的下下之策。
在事情没有到达不可收拾的地步时,他需要在寻—寻是否还有转圜之地。
“让贺宇准备好镇魂石。”
若是这最后的办法不行的话,那么就只有—条路可走了。无论如何,现在开始就得做到最坏的打算了。
大长老看着面前满池的狼藉,无声地闭上了眼。
与此同时,云竹正被十方宗的少宗主堵了个准。
若是以往,俊俏的美少年找上门来,她定是开心得不行,毕竟整个□□宗内,除了越淮就没人跟凌云峰的小魔王玩儿了。
然而现在,云竹急着趁师父不在的时候去找那块澄心镜,自然不想和叶时纠缠。
“你怎么来了?”
少年似乎并未察觉她的态度有什么异样,反而很是兴奋。
“云竹你上次弄坏了我的扇子,然后说若是日后我来凌云峰,定然好好补偿。”
“......”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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