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云竹又想,
【我身为尊者,总得进去看看怎么回事,维护宗门安危义不容辞!】
当然实际上的原因是什么,只有她心底知道。
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她一挥衣袖,也变成了跟徐冉同样的衣着,清美精致的面容也顿时变得平平无奇起来。
一边往里面走,云竹就一边想,
素来对外人漠不关心的小徒弟竟然不顾门规,去救一个陌生少女,现在后者又不惜冒着巨大的风险潜入诫堂。
【莫非......】
云竹算了算时间,她发现小徒弟除了前两个月出去参加试炼之外,后面好像一直都和自己待在一起来着。
【这......根本没有发展时间啊.......】
即便像鲁迅先生的名言那样捏一捏海绵,但这么短短几个月就可以互相付出这么多了吗?
云·千年单身·钢铁直女·竹感到了非常不解。
【不过对方如果是宴凉的小徒弟的话......感觉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她想到了以后跟宴凉结成亲家的画面......
【嗯,有毒。】
“放手!”
一道熟悉的男声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于是正在发散思维的云竹瞬间回神,
【放手......?】
她愣了片刻,
【还动上手了???】
不过还未等云竹上前去看个所以然,她忽然察觉到什么,蓦地转身。
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袍里面的男人。
封燃,大长老的心腹。
云竹见到他的瞬间就了然了,怪不得她总感觉徐冉进入诫堂之内太过轻巧,原来是有人故意放她进入的。
“尊者。”
封燃向她点了点头,以示尊敬,
“——我在此恭候您多时了。”
【好吧,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大长老说尊者肯定会来,于是特地命我再次等候。”
“嗯,然后呢?”
云竹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对小徒弟的在意,毕竟凌云峰护短初灵界人人皆知,只可惜她师父仙逝太早,导致云竹一路以来都是孤儿式野蛮生长。
不过在成长过程中,大长老倒是悄无声息地给了她不少关照。
云竹记得这个恩情,所以整个宗门之内,她也只会认那位老人的几分面子。
“大长老本以为尊者会忍不住暗中出手。”
——却不想她只是个尾随的。
云竹在心里自动帮他补全了后面一句话,不过她忽然蹙额,
“那徐冉呢,你们竟然就这么放她进去?”
“宴凉小姐去找过大长老,这次只是来送些伤药而已。”
提到宴凉,云竹纠结的眉头顿时就松开了,那个小丫头出手可不仅仅只是伤药这般简单,怕是还秘密设置了什么小机关。
“那好,五百戒鞭现在应该结束了吧,我得带人走。”
“还有最后一句话,大长老让我转告尊者。”
封燃的语气总是这般不急不慢的,每一个字的停顿都一样,紧急时刻真的是急死人。
“何事?”
“请尊者不要过分溺爱自己的弟子。”
“..........”
云竹很想反驳她没有,然而仔细想想,好像......是多疼爱了些,毕竟这可是她凌云峰的独苗苗,还是她回家的唯一渠道。
不过面对封燃的时候,她还是扶额应下,
毕竟,这次是江煜做的不对,或者说不是不对,是太过冲动了。大概所有人都觉得......是她这个师父护犊子太过了些。才导致江煜现在做事如此不计后果。
这五百戒鞭算是一个警示。
“好吧我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就请尊者随我来。”
都已经是光明正大地进去了,云竹也不再掩饰,随手振袖便恢复成了原本的相貌。
只不过等到了地方的时候,云竹想象中的少年少女青涩的暧.昧情景倒是不曾出现,反而是僵持中带着几分剑拔弩张的味道。
他们进去的时候,半身血污的少年正单手捏着徐冉的脖子,而后者的脸已然充血到发紫。
只不过既便如此,徐冉也没有要动用阵符的意思。
“江煜!”
大概是太过于出乎意料,以及,同门残杀可是不可饶恕的重罪,因此云竹的语气很重。
少年一惊,他立刻松了手,原本冰冷锐利的眼神瞬间变成了无措和慌乱,
“师父......”
江煜踉跄着退了几步,眼看就要倒下,不过紧接着就被云竹条件反射地接了个满怀。
——养徒弟真的是太费心了。
云竹皱起眉,她可想不到小徒弟会有什么非要置人于死地的理由和动机,更何况,一天之前,他还违背门规救了对方。
“怎么回事?”
“咳......咳咳咳......咳咳......”
这时候,徐冉瘫倒在地上,立刻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甚至于到了后面,她还在忍不住地干呕。
徐冉原本的伤就没好,这下一咳,甚至都咳出了血。不过她还是勉强挣扎着站起来,惨白着一张脸,用格外抱歉的语气说,
“是......咳咳是我......”
“是我说了些让......小师叔祖不悦的话。”
【但到底是什么话能让江煜下这般重手?】
云竹还未弄明白,就看见了少年格外苍白的脸,这时候,她才察觉到自己的掌心摸到了一大片黏腻的湿润。
——血。
浓郁的血腥味让云竹所有的神经末梢都在这一瞬间收紧,周身的气势也骤然僵直了冰点。
这一下,师父大人什么疑惑都抛诸脑后,她的脸色很难看,甚至于连带着看向徐冉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冷意,
“封燃,剩下的你处理,人我带走了。”
“是。”
......
凌云峰。
五百戒鞭,一鞭不少,一鞭不多。
少年赤.裸着上身,整个后背伤痕累累,不过现在已经结痂了大片,这般快的自愈速度就连云竹也忍不住惊诧了好半天。
五百戒鞭,放在寻常筑基弟子身上,少说也得三四个月才好。
江煜安静地趴着,手里揪着云竹的衣摆,一语不发。墨色的长发散在素白的床褥之上,黑白的对比格外醒目。
云竹坐在床边,正给他上药。
雷光珠幽幽漂浮在空中,在这一片静谧中洒下大片柔和的微光。翻卷的鞭伤纵横在少年的光裸的后背上,如水的黑发垂落在他的脸侧,身畔
红白交织,又映衬着幽深的黑色,极端的颜色对比给人了一种难以言语的视觉冲击。触目惊心的伤痕落在江煜身上忽然之间就多了几分怪异和凌虐的美感。
随着时间的流逝,少年的身体和面容逐渐开始呈现出了过于惊艳的美感。
但这对于修士来说,过于炫目的美丽只会成为他们的累赘。
然而此刻,云竹的注意点并没有在所谓的美感上面,她自己受过的伤不计其数,也从未在意,但这时候,仅仅只是掠过少年身上的伤口而已,她便感到了过分的心悸。
“......师父?”
好半天,江煜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仿佛察觉不到后背的疼痛,只是将手中那一点可怜的布料捏得皱巴巴。
“你在怪我吗?”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小,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江煜发现自己的所渴求的东西发生了不可逆的转变,
从前他渴望的唯有活下去,或者再奢侈一点点的话,就是能够咬破一只秃鹫的脖子,喝到那些腥臭而温热的液体。
但是,自从那次灵气bào • dòng以后,或者说,更早之前,他咬到她的手指的时候......
食物开始不再是他的必需品。
路天逸的出现带给了江煜极大的威胁感,他不懂为什么杂役弟子那么多,师父为什么偏偏记得路天逸。
甚至更让少年介怀的是,路天逸知道的,关于师父的事情,比他多得多。
以至于昨天,他满心欢喜期待着师父赞许而温柔的目光最后发现,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那一瞬间心底生出的阴暗,是无法言语来形容的。
不过这一切云竹都不知道,她以为小徒弟在意那个叫徐冉的女孩子,或者说,他们在某个她不知道的时间段,发生过什么事情,
但这些统统都不重要,她只是想知道——
“既然当初去救了人,为何方才又下得那般重手?”
“救人?”
【谁?】
江煜眼神怔忪了一瞬,忽然间理解到了她的意思,下意识就要反驳,
“我不是......”
然而在反驳之前,他忽然想到,如果不说是为了就那个叫徐然的人,那他为什么要去击溃掉路天逸的剑意?
江煜找不到更好的答案。
难道他要说,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嫉恨路天逸,或者说,只是为了夺回师父那一刻的目光?
两者都不是一个可以令人信服的答案,即便是信了,也不是一个可以理解和认同的答案。
“只是......情况紧急出手救一下同门而已。”
好半天之后,江煜才勉强找到了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师父几乎每天都在跟他讲各种大道理,以及正道认同的正义三观。江煜每次都听得很认真,甚至倒背如流,
但在处事中,他依旧我行我素地遵循着独属于自己的一套逻辑。
至于......为什么动了杀心。
【不!】
江煜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动了杀心。他从云竹每日教导的各种大道理中窥见了她期待他能够成为的模样。
正直,善良,勇敢,宽容......
所有一切人世间美好的品质,都是她对他的希冀。
所以,江煜一直在努力让自己成为她所希望看的那样,而她喜欢并期盼着的小徒弟,是不能拥有嫉妒,占有,杀念这样负面又阴暗的想法,
“她跟我说了些......练武场上不好的话......”
说这话的时候,江煜故意收紧了背部的肌肉,以至于整个后背都在极其轻微地战栗。
——看起来疼极了。
这样的话,师父就不会有太多的心思去细想他说的话了。而正如同少年所预料的那样,云竹上药的手停滞了好半天,连语气都软化了下来,
“很疼吗?”
“不......”
大概是小时候吃过了太多的苦,江煜最能够忍受的,竟然是疼痛。
“怪我么?”
云竹低叹了一声,然后将指腹贴在少年的后颈窝处,缓缓注入了些灵力以缓解他的疼痛感。
“不怪。”
江煜回答得很快。他不动声色地往云竹的方向靠了靠,将侧脸埋在她的衣摆中,漂亮的眼瞳微微眯起,流露出猫咪一半餍足而眷恋的神态。
他很喜欢每次被她的灵力灌注全身的感觉,就像是冬日里,忽然浸泡在温热的暖流中,舒服得让人忍不住沉溺和呻/吟。
甚至于,某些时候,江煜还会生出些想要故意受伤的冲动。
但,那样会显得他很弱。
——师父喜欢强者。
这时,那柔软的指腹又一次落在了他的发顶上,隐隐还沾染着些草药的清苦气息。
“小煜,下次别再这样冲动了。”
云竹只有在哄他的时候,会用如此亲昵的称呼,她的语气温柔极了,像是在对待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但是,这样令少年极其期盼的时刻总是极其稀少的。
只是,她并未用“错误”而是用了“冲动”,
【大概某种意义上来说,师父是理解并且赞同的。】
江煜感觉自己快要魔怔了,他几乎是要将云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要反复咀嚼碎了才肯罢休。
“金丹组的最终决赛会在一月之后。”
师父大人摸了摸小徒弟的发旋儿,她的动作很自然,是那种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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