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章
于是,作为当下硕果仅存的朝廷宣敕使者唐彦谦;在淮南专门招待的宾馆当中,食不甘味和忐忑不安经过了一个晚上的煎熬和等待之后,迎来正式宣布朝廷诏令的庄重时刻。
在蜀冈上牙城前小校场中,专门垒砌的高台上香案前。唐彦谦面对早已经等候在此,淮南当主高明为首的一众当地文武部属,还有环列四周的仪仗和精甲卫士们;心中略带遗憾的大声宣读起了,事先准备好的第二个(居中)版本制书来:
“门下制曰:方镇政本,端揆任隆,自非经国大材,莫或斯举。”
“……斯有高门良俊,孝德厚载,往因离乱,保据州乡,镇静一隅,以待宁晏。识机慕化,远送款诚,宜从恩宠,授以方牧。可使持节总管扬楚滁寿濠舒庐等八州诸军事,权东南招讨行营副都统,扬州都督,上柱国,检校门下右仆射;封越国公,食邑一千(户)。”
而听到这个结果,虽然领头受旨在场的高明不可置否;但是淮南文武部属却也难免多少暗自吁了一口气;这也意味着执掌淮南的高氏政权更替,最后完成得到朝廷追认的最终一环,而名正言顺的进入了第二代主政的新时期了。
然而在接下来引入节堂正厅,开始逐一会见淮南文武部属的过程当中,唐彦谦却发现其中种种异常之处。比如:淮南文武普遍年轻的有些过分了。除了那位名门高氏出身,不过二十七八就当权一镇的高子明外;其他的部下也几乎都是相去不远的普遍青壮之年。
其中最为年长的营田副使兼知农曹事的梁行审,居然才不过三十出头;相对于天下普遍垂老奕奕也要抓权到死的各路节帅,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了。跟别说作为文职翘首的权扬州都督府长史,签押节衙公厅判官,掌民曹事的张承业,居然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内宦者出身。
只是在专门招待朝廷敕使的歌舞盛宴上,唐彦谦还没有能够与那为淮南新主,乘机多说上几句话,旁敲侧击的好询问一下,如何恢复朝廷输贡和大内进奉的后续事宜,对方就匆匆告辞而去了;而将唐彦谦留给了一众看起来颇为热情的文属官员们。
因为相对于只剩下表面功夫和象征性意义的朝廷敕使一行;混在队伍当中暗中随行而来的宣武镇使者,才是值得高明当下需要重视和专门对待的结果。毕竟,对方代表的可是唐末五代期间,最先统一了中原大地的后梁政权前身,也是未来的重要挑战对象。
而代表宣武镇而来的使者,则是官拜宝符郎、东都录事参军的谢瞳;本是福州人士,曾经因科举滞留在长安,而被黄巢起义军中的朱氏所招揽。而在高明记忆的历史上,他也是那位朱老三的重要谋臣和心腹之一;在宣武镇的内部排位,仅次于掌书记敬翔和行军司马李振而已。
参照这个规格,对方的态度和决心也多少可见一斑。不过从初步接触的表面上看,这位谢参军也是个外交点满的妙人,因此与之相处过程让人很舒服和自在。或者说是他自有一种尤善于揣摩人心而见微知著的亲和能力;而让人很容易就忽略和模糊了相应的立场和态度。
因此,若是作为部下的话,这样一个人总能够很贴心的急你所急、想你所想的,拾遗补漏于无形和细微处;或是就像是润物细无声又不可或缺的,存在于日常点点滴滴的不经意间。
而作为使者的话,则是能够相当贴切的正中关要和有的放矢,就算是一些敏感的内容在他嘴里说出来,也是寰转有余和有礼有节的把握好分寸,而又让人不觉得受到冒犯和刺激。
当然了对于高明而言,眼下略显遗憾的是,虽然成功击溃了各路进犯的蔡贼,但是却未能够继续扩大战果和收益;而让蔡贼溃灭后在淮北留下的空白,白白便宜了其他人。至少在没有充分整合东南各道之前,眼下他还没有做好与那位“再世曹操”翻脸对阵的打算。
但是既然宣武镇方面派人前来了,那也不妨碍他以此为空头筹码,想办法从对方那里攫取道一些好处和利益。毕竟,预知历史的优势会随着越来越多的改变而消退,但是作为构成势力的基本盘却不会,只要能够稳步增长越来越壮大,就有足够容错冗余任由自己发挥。
至少这位朱老三也算是这世上屈指可数,值得自己重视和关注的时代风云儿/气运之子;因为就是他带领着黄巢的旧部们,开启了五代十国的进程;也是他亲手结束了大唐的国祚。而唯一能够与他相提并论并相爱相杀到死的,也就是那位来自代北沙陀武人集团的李克用了。
更别说,他日后还会策划和导演了那场,将清流(门阀gāo • guān)付之浊流(黄河)的白马驿之祸。让晚唐以来挣扎求存的世家大族政治,就此彻底走向穷途末路:而成为后世寒门庶族崛起的契机。光是这一点,就值得高明为他点赞;哪怕他这么做的动机和初衷未必如此。
因此,在听了一堆充斥着恭维和商业互吹式的漂亮场面话之后,高明开门见山的打断他道:
“有话直说说吧,朱使君,想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又能给我什么?”
“我家主上希望得到都衙,如今当是留后的淮镇之地,一番友谊和善意了。”
谢瞳不由一愣柔声道:
“说人话!”
高明不为所动道:
“自然是彼此两家的亲善睦好,以及更多的互通往来;”
谢瞳再度愣了下,却还是反应过来拱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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