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除了少数早年纵横过淮水沿岸的老蔡州贼之外;那些他通过转战河南、都畿道各州所扩充起来的部伍,基本上都是不习水性的旱鸭子和活秤砣。在这种突然遭遇的情况下,大多数人几乎是无法可想或是只能坐以待毙了。反而是被淮扬军俘虏的那些人,在灌了一肚子水后也捡回条命来。
也有人在这个过程中试图反抗,或是假做奄奄待毙,却乘其不备暴起发难和偷袭之;但是最终结果总逃不过被围攻的刀枪弓弩齐下,戳死砍杀射翻在泥水中。
唯有少数人距离较远或是地势较高的水浅缘故,得以侥幸逃过一劫。但是大水过后的遍地泥泞和水泊,对于他们这些人生地不熟的外来溃兵,依旧是充满危险和威胁的困顿绝境所在。就算是孙儒身边的最后这些亲兵,也难免在探路或是寻找食物过程中,突然沉底、陷入泥沼难以自拔,或是就此失踪。
昨天夜里,他们更是冷不防迎头撞上了另一股败兵,而在摸黑之下闷声奋力厮杀成一团;结果就是对方仓促逃走两个,而孙儒身边的亲兵也再度死伤过半,不得不将受伤的人留下来,作为引走闻声而来追兵的诱饵。结果,在越发远离了那些搜捕喧嚣的同时,他也迷失在了苇荡之中。
因此,哪怕喉头焦渴万分,孙儒也不敢直接喝眼前的泥沼水,而只能用拔出来的芦根和芦杆脆嫩处,那一丝丝甜津津的滋味来滋润一下。但是作为一个自小为人坚忍强横,以忠武军小校身份开始追随秦氏,最盛时一度联兵数万,打得宣武镇上下避战不出的资深贼将,眼下的挫折和困境并不足以击倒他;
只是经此事后,大蔡天子那边是没法再回去了;他得为自己找一个新的下家和投靠对象,以为借势再起的凭仗。比如那位以襄助为名驱使自己火中取栗,而暗图黄雀在后的武宁军之主时溥,就是眼下一个不错的就近选择。然而他得想法子走出这片迷宫一般的水泽和芦荡才行。
正当孙儒嘴里的最后一根芦根也嚼得毫无滋味之外,最后两名忠心追随一前一后的亲兵之一,也突然用啜嘴吹出来的鸟叫声给他传来了一个讯号。随后,孙儒面前仿若是无穷无尽的苇荡终于暂且消失了,而露出一片相对宽敞的水面来。而在满是游鱼穿梭水面一角,赫然掩藏着几座类似茅棚一般的建筑。
这就是一个湖沼当中名为野村的临时聚落,也是早年当地最常见的事物之一。许多为了逃避官府苛重的赋税徭役杂绢的小民,会躲到这些差役和胥吏找不到的苇荡、水沼深处,结庐聚居一时,依靠打鱼和贩卖野味为生计;只是淮扬之地重新恢复安定之后,这些野地里的临时聚落就被废弃了。
但是对于熟悉了与那些亦民亦盗的jiāng • zéi,打过交道的孙儒而言,这却意味着走出这片过于深入的苇荡一线可能性了。因此他毫不犹豫脱掉了身上最后一点负累,带着两名亲兵全力游了过去……小半天之后,一艘破破烂烂的小舟,划出歪歪扭扭的轨迹之后,终于靠在湖岸边上。
已经换了一身破破烂烂渔民装扮,身上满是鱼腥味的孙儒,也毫不犹豫抬脚就向着远方行进而去。只是他很快就遇到了一个看起来有些颇新的村子,村子还被用整齐的土墙和木栅被围拢了起来;因此内里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人,但在隐隐犬吠声中隐有一种不好招惹的姿态;
但是饥饿难耐的孙儒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见他只是轻车熟路的从墙边,伸出一只被破布所裹缠的手臂;顿时就吸引了一只半大的土狗,从木栅缝隙里猛地窜出来。刚刚张嘴咬住垂落的破布,就被孙儒猛然一贯一摔,狠狠撞在一块石头上呜呜两声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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