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经充分发白的天光照耀下,通过窗格的间隙可以看到外间宽敞的院落里,赫然是成群结队领取了赏赐财帛钱物的士卒,在喜笑颜开或是喜气洋洋气氛中的攀谈着,整备着衣甲和兵械,大多数人眼中都未免充斥着某种欣然自得的憧憬和期许。
“大兵醒啦?奴婢乃节衙所设的军中护理所属,奉命前来照料。。”
在旁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却是走进来了一名身穿白色罩衣的中年仆妇:随即就端了一碗犹自温热的粥糜上前来给他喂食起来。而当足足三碗粥糜都被贪婪吞吃了个精光之后,慕容武因为昏睡而混沌的的记忆,也终于慢慢的回复了过来。
他虽然姓慕容,但却与时下江南土族出身的姑苏(南燕)慕容氏毫无关系,而更多是来自北地退浑(吐谷浑)王族的干系。或者说他祖上本是吐蕃占据下河西之地,某位防御官的草田庄内,一名不知父母的养马末温(由吐蕃奴役的各族组成底层贱民,意为奴隶的奴隶)。
只是当一心崇敬光大佛法的末代牟尼赞普朗达玛,被信奉苯教的旧贵族合谋刺杀之后;越发积重难返的吐蕃帝国也内乱中在迎来崩解的命运。而后,兴起雅隆之地的悉补野王室几乎在国内的贫民大**和割据的各方贵族征战中被杀戮一空。
其中慕容武的祖父,也被卷入了位于河西陇右的几位吐蕃大将之间乱战中,而成为一名驱从骑卒。后来又因其所属吐蕃大将河渭部落使的尚延心,不愿归附新崛起的归义军张议潮,而率党项、退浑部众投附了大唐;被委任为天雄军(秦渭)节度使附属的河渭都游奕使,而东归唐土。
而负责轻骑简从深入其部众晓以利害、诱降尚延心的人选,正是率领神策行营兵驻屯秦州,而尚属少壮之年的右神策军副都虞候高骈。故而在尚延心内附之后,高骈也就近挑拣其部精于弓枪马战的壮勇以充帐下,于是,慕容武的曾祖也摇身一变成了大唐右神策行营的驻屯兵一员。
因为祖父本是没姓没名的温末出身,平日只有一个老鹅,阿鹉之类的诨号叫着;是以为了入乡随俗,就跟了选入右神策行营的退浑(吐谷浑)慕容氏支系某位小酋长,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姓氏和名字。待到了慕容武这一代,更是被选为张泰监使淮南的扈从子弟,可谓是与那位高王渊源匪浅了。
但他从未想到,自己居然可以救得那位高王一命;说实话,当初在火场当中因为来自那位小高郎君的犒赏,而一时热血冲头的不多久后他就已经后悔了,只是因为骑虎难下再加上考上的财帛动人心,这才咬牙决意博上一把。
因此,这一次他显然是博取成功了。因为就距离在他不远处墙边,赫然是堆成半面墙高的几十件布帛,那光滑细腻的布面和精巧得染色,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上等物料;显然是那位小高郎君在事后毫不犹豫的兑现了当时的承诺和悬赏。
这时候,外间突然传来一阵有一阵隐隐的喧闹声,顿时就让慕容武变了颜色而挣扎起身,一把推开了这名欲以搀扶的妇人而想要寻找自己用惯手的折铁刀;却拿了空倒向一旁。就见这名妇人连忙重新上前搀扶住他,而开声解释道:
“大兵勿惊,此乃城内百姓,在庆贺那妖党伏法刑场呢?”
慕容武这才恍然回神过来,自己依然在这处养护院内,足足躺了好几天的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