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中年人大概知道很多事情,或许是网络还在的时候看来的,又或许是别的什么途径,总之,他们会提起核战争、yuán • zǐ • dàn等,诸如此类的话题。
孙朋来听不太懂,只知道在他逃出疗养院的那一天,有一颗yuán • zǐ • dàn被一个叫作救世会的组织投放到了距离这里并不算太遥远的某个海湾。
yuán • zǐ • dàn爆炸,死了很多人。
比轰炸还要多、还要多的人。
他们说这场战争就是被那颗yuán • zǐ • dàn引爆的,如果没有那颗yuán • zǐ • dàn,世界会和平依旧。
也有人不赞同,说战争的伏笔早在冈仁波齐的天空裂开时,就被埋下了,即使没有那颗yuán • zǐ • dàn,世界也无法再维持和平局面。
说着说着,车斗里的人就突然失控地打了起来。
人们头破血流,哭喊嘶吼交织。
孙朋来知道,他们不是为了那颗yuán • zǐ • dàn打起来的,却也是为了那颗yuán • zǐ • dàn打起来的。
一切都已面目全非。
有时候孙朋来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死在了二楼冰冷的实验台上,死在了孤独灰暗的禁闭室,死在了焚化炉里,死在了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里,死在了福利院倒塌的墙壁下,亦或是更早一点,死在了父母为了给他治所谓的多动症而将他送进疗养院时——他已经死了,这只是死神遗留给他的最后一场梦。梦醒时,他便将获得解脱。
住在纽芬兰岛难民营的日子越长,这种怀疑就变得越大。
但实际上,他也没有在这处难民营住上多久。
在大约一个半月的时候,他就在一次外出时突然失去了意识,昏倒于路边。
人满为患的圣约翰斯第三公益医疗援助中心接诊了他,经检查,发现他有奇怪的脑疾和精神病。
孙朋来再次住院了。
他好像总是无法和这种灰白的色调与各式各样的医疗仪器彻底分开。
坐在狭小的病房里,听着周围一张张病床上传来的不断的哀鸣,看着一双双迷茫无神的眼睛,他第一次在确认自己完全清醒的状态下,一头撞在了墙上,硬生生将坚硬的颅骨撞得断裂凹陷。
正常情况下,他应该已经死了。可事实是,他在医生们错愕惊恐的注视下,又活了过来。
三天后,圣约翰斯第三公益医疗援助中心燃气泄漏,突遭大火。
门窗不明原因全部锁死,导致医疗援助中心所有医护人员都烧死在了大火里,无一幸免,尸骨难全。
孙朋来在火光的映照下,被一群裹着黑色斗篷的人推上了货车。
其中一人的斗篷兜帽被不远处爆炸的火焰掀动,露出小半边脸来,上面的金属骨骼清晰可见,光泽闪动。
一场大火让他逃离,一场大火又将他拉回。
隐约地,他好像又看见了那栋五层高的建筑,曾经高大漂亮,现在残破支离。但总归还是在那里,不变不动,一直等待着他,将他吞噬。
人活一生,难道真的如同蚂蚁在被圈住的一片泥地里不停打转吗?
没有人能再告诉孙朋来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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