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只当自己跟着伺候笔墨呢,哪里背得出,哼哼唧唧半天不成句子,正中雨村下怀。当即拎着戒尺上前喝道:“拿出手来!”
旁人不当夫子是回事儿,小厮可不敢,期期艾艾伸开手心叫板着狠打三记,登时又红又亮,肿得如同蚕头。这一招就叫“杀鸡儆猴”,专拿来吓唬打不得又不好好学的权贵子弟。那些跟在身边儿伺候的往往与主子情分非常,替着挨了打,单只为了别再挨一顿,回去自会多少更上心劝着点儿,正主亦难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借着这个苗头方好扳一扳性子。
小厮挨了戒尺,不等张嘴又听先生斥责:“不学无术,不行哭!”吓得忙闭上嘴含着两包眼泪往旁边缩。
这会子雨村正气在头上,只把一肚子邪火尽往他头上撒,复又敲敲戒尺道:“字可曾练得?”这小厮不过六七岁,先前字都不识,自然不曾练,只听头顶上夫子又道:“另只手拿来!”
打从戒尺落第一下起白小哥便皱紧眉头,到得此时霍然起身拱手行了礼道:“给先生赔不是,这小子昨儿被我喊去盯着熬药呢,等吊子熄火天都黑了,未曾来得及习作。我已知道错了,还请先生饶他一回。”
贾先生摸不清白小哥是何路数,但见林家上下敬重得不得了,便也加紧施教。住了这几日听闻不过是个外头来家受供养的道童,又正撞在枪尖儿上,胆气愈壮:“还未曾说到你,你倒紧着嚷。那字画得花里胡哨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胳膊腿儿往天上飞,是个人都识不出来,手伸出来!”
于林家姐弟而言,这白小哥乃是恩人,哪有叫恩人在自家挨外人欺负的?瑶哥儿又向来与他顽得好,小脾气上来脸色与贾氏怒不可遏时一模一样。他这厢只管将子笔墨往四处一撒,坐在凳子上张嘴便是一通嚎啕。外间伺候的听着声响不对,想进去看看,主家又有令不得干扰夫子上课,不进去却听哥儿哭得实在可怜。正为难间就听得夫子脾气也犯了左性,非要打白小哥不可,瑶哥儿又搀合着闹腾,别提多热闹。
下人们急得如同火上蚂蚁,不等寻出法子,就见跟着大姑娘的丫头子溜出来扯了袖子如此这般交代一番。外头伺候的一听,忙不迭上下点头,一面分了个往外书房跑原原本本与林如海学话,另一个左右看看,往外间去随手拉了个洒扫婆子进来出声道:“贾夫子,太太叫人来问送来的四季衣裳可还合身?有要改动地方没?”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