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谜团,比冷柔、王恒、赫连笙的消失难解多了。
“年华珠,就算是我也有解决不了的难题,比如佛龛,比如梅庄。”不知何时,他已起身站在窗边,月光将他俊美的轮廓勾勒出一圈落寞的弧线。
华珠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给蛰了一下,微微疼痛:“一定会解决的,相信我!这么多案子、这么多谜团,我们都一一破解了,佛龛和梅庄也只是时间问题。我们还年轻,不是吗?一天查不出真相,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两年,总有一天我们……”
“华珠,你看那是什么?”廖子承突然打断华珠的话,指向她身后。
华珠朝后一看,“没有啊,你是不是看错……”
说话间,转过头来,那个本该站在五尺之外的人啊,何时闪电般地移到了她面前,还俯下高贵的身躯,乃至于她喋喋不休的红唇,就这么不偏不倚贴上了他的。
软软的,温温的,男子气息,混合着唇齿间的香甜,汇成一道电流,暮然闪过小腹和心口。
手指、脚趾,倏然绷紧。
世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一束束璀璨的焰火拔地而起,在天幕尽头砰然绽放,幽暗的世界,霎那间迎来最动人的星光。
咚——
咚——
咚——
是更夫敲响了新年的锣鼓,还是她心若擂鼓,分不清了……
恍恍惚惚间,滚烫的唇瓣慕地一凉,听到一声空灵的叹息:“唉,年华珠,你又偷亲我。”
夜,迷离。
一具娇小的身躯,裹在粉红色氅衣下,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扶下马车。
落地,腿一软,险些栽倒。
那只手又探过来,要扶她。
却被她毫不留情地甩开。
小脸蛋是一片妖冶的血红,愤愤地瞪着他!
“唉,我才是受害者,流风,对吗?”
流风点头如捣蒜,滴溜着黑宝石般迷人的眼珠,愣愣地看着这个敢跟公子发火的小丫头,忽然,眉头一皱,肉痛地伸出手指,递到了她嘴边。仿佛在说,我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啦,别再生气啦!
华珠咬了咬唇,对车内那个意态闲闲的男子冷声道:“无耻!”
语毕,按住狂跳的小心脏,头也不回地跨过了门槛!
流风望着她翩然的背影,歪头,迷人的眼睛里一片迷惘,似乎在想,咦?真的生气了,要怎么取悦她呢?
华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路冲回知辉院的,吴氏跟在后头,感受到华珠无以伦比的狂躁气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心道,莫不是提督大人吃的不合胃口,与表小姐闹开了?哎呀,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可就罪过了!
她入府时日虽短,可因为在小厨房做事,每天都要前往公中的膳房领食材,也能听到不少消息。听说表小姐是庶出,与四奶奶隔了两层肚皮,是四奶奶心地善良才收留表小姐在府中居住。表小姐的处境一定很微妙,如果她再给表小姐添麻烦,岂不是……太雪上加霜了吗?
华珠并不知道自己气呼呼的、一言不发的样子让吴氏陷入了强烈的自责,只闷头朝前冲,冲到半路,忽然听到有人唤她。
“华珠。”
华珠停住脚步,这才发现自己来到了碧水凉亭与省亲别墅之间的汉白玉小道上。
走岔了!
华珠按了按额头,朝碧水凉亭望了一眼,对吴氏说道:“吴妈妈你先回清荷院,告诉四奶奶我平安回来了,今儿一切都挺好的,时间太晚我不去给她请安了,明早给她拜年。”
吴氏转身回了清荷院。
华珠紧了紧身上的粉红色氅衣,缓步走向凉亭,那里,坐着面无表情的颜宽。
说他面无表情似乎又不尽然,他薄唇紧抿,看得出心情并不轻松。
“舅舅。”华珠行了一礼,在颜宽对面的长凳上坐下。
“我想告诉你,我不打算自首。”颜宽看着华珠,很严肃地说道,“你和颜博不会告发我,廖子承也不会。”
华珠缓缓吸了口凉气,慢悠悠地吐出:“何以见得?”
颜宽说道:“因为你们不会赌上三族人的性命。如果惩治一个凶手的代价,是让数百口人跟着陪葬,我想,没有人会这么做。”
如果谋害的是别人,只会被判处斩首、腰斩、车裂或凌迟。可偏偏是一国太子,这种罪,恶劣到了极点,非灭族不能平皇室之怨愤。
华珠握紧了拳头:“我想知道,舅舅你是从什么时候想到用这样的法子来谋杀太子的?”
颜宽仿佛知道华珠会这么一问,并不觉得惊讶,就起身,将手搭在栏杆上,说道:“也没多久,我从没想过太子会来琅琊,也就没想过能用我自己的双手替颜澈报仇。甚至他来了,我一直在想怎么击垮他,也没能找到合适的方法与时机。直到那天,你舅母对我说,她抽了下下签,府里有煞星作祟,颜府有可能会毁于一旦。我没往心里去,她又告诉我,冷柔在路上碰到落花洞女,被诅咒会有血光之灾。我想起颜澈出征前,也曾经被那个疯婆子诅咒过。我原本不信的,实际上,一直到现在,我都不信,而事实证明,我不信是正确的。”
华珠发现他有些语无伦次了,大概是谈起颜三爷太过悲恸。
颜宽的喉头滑动了一下,像在隐忍某种情绪:“我出了门,去寺庙的路上我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既然大家相信诅咒,为什么我不干脆利用诅咒?这样,我就能替儿子报仇,也不用害怕会被官府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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