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最后的黑暗——如不能在那变局到来前,抵抗住这太学主的疯狂袭杀,那么一切都无从谈起。
天圣帝则是处之淡然,只唇角处越来越明显的弧度,显出了他的真实心绪。
“确有此忧!可那又怎样?朕之抱负如不能施展,如无人继承。那么秦之基业,想必迟早有一日。要被世家大族挖掘一空,甚至社稷也为他人所夺。与其如此,这大秦社稷,倒不妨由朕的武安王继之,好过便宜了他人。想必嬴氏先祖在天之灵,必能体谅!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太学主眉头微凝,听出天圣帝的言语,确是真心实意,毫无半点虚假,甚至是隐隐期待着此事发生。他眸光微沉,接着是再无言语。一个念动,那太昊神雷便放出了无量光华,随后又一片红霞,起于西方。
这一次,那赤霄剑仅只一击,就劈开了守正道人编制出的十七重术法,将那十二石碑之人,彻底斩碎,
气势凌厉,势如破竹,又将阻拦在辇车前的黑白灵光,一并绞散。
可也在这刻,太学主的气息却略略一窒,被守正道人,抓住了一闪而逝之机!那火焰燃烧的桃木剑,循着一条奇异之至的路线横空飞掠。竟轻而易举的,将那君子剑的封印撕开了一角。
使那团赤日重现人间,令天地回复光明。同时一道巨大的炽白光束,从那赤日中穿飞而出,轰打在了赤霄剑的剑身。
这令太学主势在必得的一剑,终是功败垂成。太学主亦再未动手,赤霄剑依旧退回到了千丈之前的位置。人则转过身,回望东方云空。
而在辇车之内,刘雪岩则是惊喜无尽:“陛下,那灵柱已断!”
——他是玄天位级的阴阳师,故而能比天圣帝更快的感受到这片天地的变化。
此刻他已清晰感应,那七处呈逆北斗状的灵脉枢纽,都发生了奇异的变化。而这七大灵眼异变的结果,是那周围七处升腾而起的灵元气柱,也都随之纷纷崩跨断去。
这也直接影响到了五方五行阵,使得如今这座阵,只能勉强维持着运转,威能大减。亦使太学主,不得不暂止住了攻势。
五方五行阵的神威消退,不能借咸阳龙脉化消那天地浩劫,令太学主不得不分出更多的心力,以应对那天雷劫火。
而如强行为之的结果,可能是他非但伤不到那御辇与天圣帝,反使自身落入绝境。
天圣帝也同样浓眉一挑,往太学主目视的方向望过去。随后就只见两千丈外的虚空远处,正有一驾飞车,往这边缓缓驶来。
他都不用去猜,就已知这车内,到底何人。果然下一刻,天圣帝就听车内,那信陵王魏无忌的声音响起。
“陛下今日如能起誓,在十日之内将那武安王嬴冲,交予本王处置。那么孤可做主,现在就可放任陛下从此地离去。”
太学主神情微动,却并无其他反应,似已默认了魏无忌的提议。而守正道人也是目光清冷,似笑非笑的,向那飞车扫望了过去。
他眸中闪动灵纹,似可穿透一切。那辆飞车虽是有重重法禁,却难以抵挡住守正道人的目光。
须臾之间,里面的情景,就已尽数印入他的目内。而此时守正的面上,也浮现出了诧异错愕之色。
PS:等下还有一小章,状态不好,见谅(未完待续。)
六零九章污秽不堪
那飞车之内,别无他人,只有一位‘残缺’的身影。只见那本是风度翩翩的魏信陵王,赫然已只剩一臂一足,容颜亦是苍老无比,似如六十老叟。而其下身处,虽已经过医治处理,可却依旧有残血涌出,将那处衣襟,染成鲜红颜色。而其一身肌肤,则是异样的潮红。
这是——由凤凰血炎造成的伤痕?
守正道人惊讶之后,目里就只剩下了讥讽与怜悯。身受这样的伤势,可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除非是嬴冲身死,否则这位一辈子,都是如此模样了。
不但那臂膀断足再无法恢复,下身也是同样——
也怪不得此人提起嬴冲之时,语声会是如此阴沉。
那辇车中天圣帝,虽不知车内魏无忌的形状,可却是干脆利落,一声哂笑:“信陵王是欲令朕自断臂膀么?此等言语,简直就是污朕之耳。汝可以滚了,与其如此,朕倒宁愿死于此地!”
那魏无忌似毫不意外,声音沙哑:“陛下此言差矣!如今大秦朝内,裴氏已衰,武安王一党已有制霸朝堂之势,试问陛下该如何制衡,不觉心忧?如陛下担心授人以柄,或者不忍下手,也不是无法解决。”
听到了这里,刘雪岩心中微动,已明白了魏无忌之意,
确实,这次那武安王,虽是奉天圣帝之命,择一皇子监国。可这般作为之后,却也显出了势大难制之兆。
日后处置起来,想必是棘手之至。借助魏无忌与太学主之力,除去武安王这隐患。
然而这念头,他刚刚在他脑海内显现,就已被他压下。果然下一刻,他就已听天圣帝悠然道:“制衡?何需制衡?朕自继位以来,素来以律法治国,以信义待臣民,堂堂正正。魏无忌你那些肮脏手段,龌蹉心思,也配在朕的面前卖弄?”
闻得此言,飞车之内的魏无忌,顿时唇角溢血。而那太学主,则悠悠一叹。
唯独天圣帝的为人,使他万分敬佩,确是一位品德高洁如玉的君子。心想这位若非帝皇之身,如是修持儒门的浩然正气,只怕其一身修为,不会逊色于己——
※※※※
咸阳城内,太政殿中,嬴冲正是神采飞扬。
此时已不止是童贯给他传递了山河社稷图内,已然生变的消息。在玄雀那边,也同样得到了确证。五方五行阵确已声势大衰,只能勉强维持着半法域,却再无法逆转龙脉,助太学主渡劫。
那位魏信陵王分明是留了一手,对太学主并不完全信任。
七处灵脉接近断绝,虽不足以使天圣帝脱困,却足以重创太学主的图谋,打断此人以身合剑的过程。
而一旦错过了今日午时四刻,那段阳炎之力最盛之时,那太学主势必得延缓整整一天,才可踏入皇天阶位。
这也就是说,他已为天圣帝,争取到了一日时间。
看到了曙光,嬴冲的心念之内,首次涌出了愉悦之意。这令那满殿群臣,在他眼中变得顺眼了许多。
只是嬴冲目里的凶横戾意,却是半分未减,
——还不够!远远不够!只是如此,还不足以倒闭太学主与魏无忌,放弃这次的图谋!
依然是驻剑于地,嬴冲身形居高临下,俯视着这太政殿内。而整个殿堂之中的气氛,则森冷如故,亦未因嬴冲的心情,而有半点好转。
“除此之外,为防京畿生变,本王另已命北方冀宛宁元四州之军,起兵勤王!扫灭一切不臣后,即日南下!”
当此言道出,其他人还没觉得什么。可那朱国公高仰,与宁国公魏九征,却都是神色大变。
二人都还未接到封地的消息,可当听嬴冲说起起兵勤王之事后,就已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不妙。
那高仰还只是血色褪尽,面色苍白。而宁国公魏九征,则是身躯摇摇欲坠,几欲昏倒。
如今北方四大世阀,只有元州的黎阳高氏,一直未经挫折,还有着对抗武安王府的实力。可对于固原卢氏,与他们武安魏氏而言,这却无异是灭顶之灾!
前者经历匈奴过境之祸,而魏氏亦曾遭弥勒教重创,此时要抗拒武安嬴氏攻打,实在过于勉强。
卢文进则是早已预料,在众多武臣之中,身躯挺立如山。可许多已猜知嬴冲企图的朝臣,不禁都纷纷以怜悯的目光,望了过去。
“不臣?敢问殿下,北方何人不臣?”
陆正恩从群臣之中走出,语气平静的质问嬴冲:“不经枢密院允可,擅动大兵,此与制不合!”
“不臣者,武安魏氏,黎阳高氏——”
嬴冲毫不避忌,目光扫向了靖北郡王,期待着这位,主动呈上迁徙封地的奏本,
可整整三个呼吸,都未见这位有何动作,他就已知其心意。
一旦那表文呈上,那么无论天圣帝是否回归,卢氏都再无转圜余地。这位卢老郡王,多半是仍存希望。
嬴冲亦未强求,收回了视线:“以及固原卢氏!此三家皆与裴氏一党有涉,亦有里通外国,阴图不轨之嫌!为防万一,本王以为,在北方诸军南下之前,需解其兵甲,散其武卒!一应族中要人,皆捉拿问审,以辨这三家青白。来人啦,将这三人拿下问罪!”
他此言未落,就已令这大殿之内,再一次轰然震响。宁国公魏九征面色涨红,气到手指都在颤抖,似欲言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可那高仰,却已怒声震吼:“嬴冲小儿!你有何罪证,敢说我高仰里通外国,阴图不轨?”
一边说着,那高仰一边直趋御阶之前。此时有数十御卫上前拦截,却被他振臂一挥,就已陆续腾空而起,或撞入人群,或血溅红墙。
嬴冲则始终神情冷漠,镇定异常的看着高仰走近,
“朱国公高仰,殿前动武,抗法不遵,杀伤御卫,罪加一等!诸御卫,还不给孤拿下!”
最后一字落下时,一个少女的身影,蓦然出现在了御阶之前。剑光一扫,那高仰的身影,就也腾飞而起,在三十丈外摔落。赫然将那处的金砖,都砸成粉碎。
而高仰的口中,更是一口黑血吐出。
这位还欲挣扎立起,可此刻四面八方,却有无数的锁链,抛飞过来,将他的身躯四肢,牢牢的困锁。周围近百御卫拉扯,直到使高仰,再动弹不得。
宁国公魏九征则面色苍白的看着这一幕,他亦心有不甘,也欲反抗。可当其目光,触及到嬴冲身前,那与越倾城容貌相似之极的少女后,还是浑身松懈了下来,任由御卫上前,制住了他的一身真元。
而那靖北郡王,则自始至终,全无反应。(未完待续。)
六一零章朝会落幕
当靖北郡王卢文进与宁国公魏九征二人都被擒拿,朝堂之中几乎是一片死寂,除了叶元朗这几位之外,所有人等都是噤若寒蝉。
只有那朱国公高仰,依然不肯甘心。这位挣扎了片刻,发现自己非但不能摆脱那些锁链,反而是越捆越紧,便是他的仙元甲,也无法释放。最终高仰还是放弃,转而破口大骂:“嬴冲竖子,你敢擅权妄为,肆意诬陷大臣!迟早有一天,不得好死!”
又左右呼吁在场朝臣:“你们这些混账,难道还看不穿他的真面目?裴氏宗党被他血洗,你等坐壁上观;本公与靖北郡王、宁国公三家被问罪下狱,你等也是袖手不理。难道真要等到这竖子的屠刀,举到你们头顶之上,才觉后悔,才知要反抗不成?”
此句语出肺腑,颇使朝中一些臣子勋贵,为之动容。
嬴冲扫视了一番太政殿,将诸人的神色,都看在眼中。却并不在意,只是微微冷笑。
他倒颇是期待,这些世家勋贵,主动与他掀桌,好一并清肃。
而此时这御阶之下,叶元朗与王籍,都是神情古怪的看着嬴冲。二人都是同样的念头——昨日的五侯十一伯还不够,如今还要再添上一王二公么?
这样的手段,简直不能以‘心狠手辣’四字来形容了。
随后嬴冲又目视陆正恩:“既是勤王,那又何需问枢密院?”
陆正恩微一蹙眉,已明白了嬴冲之意。之所以需臣子勤王,正是因朝廷中枢本身,遇到了自身无法应对的难事。
这句话,对枢密院隐有轻蔑冒犯之意。可他也说不出反驳之言。天圣帝困于山河社稷图内,生死未卜,这是实实在在,也确是他们这些臣子的‘无能’所致。
略略思忖,陆正恩决定退让一步:“可朝中的枢密院还在!今日起北方诸军一应行止,都需向枢密院报备。”
“可以!”
嬴冲对此倒没什么异议,本来大军行止,就很难瞒过旁人的耳目。他也不愿将这位军中巨头,逼到自己的对立面。
而陆正恩要求的这些,只是面上好看而已,其实是已默认了他的一应举措。
尽管这位,如今也无力阻止北方宗党勤王。
处置完此事,嬴冲才转目看向了裴宏志及元岱周二人,直接喝问:“你二人,可愿认罪?”
元岱周神色衰败,面如白纸,这位因一家老小都在嬴冲掌握之中,故而一直不发一语。
可这时他却仍是惨笑摇头,心知此刻自己如真认罪,那么他们整个元家,就将再无翻身之望。
“认罪?要认何罪?本官既不曾勾结信陵王,亦不曾有谋袭圣上之念。武安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裴宏志亦是双目微阖,神情萧索:“元相之语,深合老夫之意。我裴家上下清清白白,何曾与信陵王有过勾结?更不敢有谋刺圣驾之意。如今汝为刀俎,我为鱼肉,是非成败,自是由武安王殿下言说。”
嬴冲倒也不意外,这二人肯承认才是咄咄怪事,不过今日,也无需他们认罪。
“传令殿外,将裴氏宗党勾结鲁魏,所有一应阴图不轨之罪证呈上!”
此言道出,那殿门处就有数百甲士,踏着整齐的步伐鱼贯而入。都各自抬着一只篮筐,内有甲胄兵刃,还有各种书信,以及金银财货,丹药法宝,甚至书籍经文等等。
殿内的大小官员,也都同时精神一振,知晓这最关键的时刻到来。
只有确定了裴氏有罪,这位武安王才可在接下来的时日里,继续占据‘大义’。为其扫荡雍秦,提供法理支持。
初时当那些‘证物’入眼,诸人眼中,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那些墨甲兵刃,分明都是魏制之器。可那裴氏再蠢,也没可能在家私藏魏制兵甲。更没可能留下书信,授人以柄。
至于那些儒家的经典文章,谁家没有储藏?即便其中的内容,都是偏向于鲁儒学派。可总不可能就凭这些,说他们与鲁国勾结?
以裴宏志的老谋深算与谨慎,即便是与魏无忌勾结了,也不会留下什么实质的证据。
这分明就是**裸的栽赃陷害,毫不加掩饰。将在场的所有朝臣,都当成了蠢货傻瓜!
可此时在场之人,却都无言语,默默看着这一幕。
即便看出这是伪证,其实也无济于事。武安王府兵强马壮,光是这位直接与间接掌控的‘伪开国’,就已达至少五位之巨。而其手中八十万禁军,更是大秦境内,最为精锐的战兵。那数达百万的北方军,也经历过匈奴战事及弥勒教之乱,实力亦非是一般府兵可比。
这等声势,便是整个大秦所有世阀联手,亦未必就能撼动。
而随即诸人,就又眼现异色。在那些御卫之后,却又有几位西方来佛僧走入进来,都是一头短发,穿着一身红袍。
嬴冲的目光,也变得森冷起来:“本王尝闻佛门有愿誓修行之术,可测人心意虚实!不知裴相,可愿与本王一起,在此共发大愿,以证裴氏清白?”
※※※※
散朝之后,嬴天佑就与王籍走到了一起。王籍却是满脸的不爽,刻意拉开了距离。
“离本公远一些!这句话,本公昨天就和你说过了吧?保国公听不懂人话么?你们这些皇子,如今可都是瘟神。本公现在,可不想我那师弟误会什么。”
——今日嬴冲的杀伐果决,实在让他心怵。他那个师弟,也未免太霸道了些。
一想到嬴冲可能会因一个‘猜疑’,就把矛头指向自己,王籍就不寒而栗。
“襄国公如今也惧武安王么?可王氏何忧?如那嬴冲敢一意逼迫,王氏多的是后路可走,”
王籍闻言,却是‘嘿’的一笑,眼含哂意,他知道嬴天佑说的‘后路’是什么,无非是不得已时,可以挟襄阳一地,转投韩楚。
可这实在不是什么好选择,那韩国就不说了,素来国力虚弱,是七国最弱的一家。六年前遭遇嬴神通连番打击之后,至今都未能恢复元气。
至于大楚,虽是与大秦并为双雄,可其朝中,并无王氏的立足余地,
楚春申郡王,三闾,项氏,都是当世第一等的豪强。王氏参与进去,不知会是什么下场。
且襄阳城,也不在王氏的掌握之中。那里四大边军,其中三支只听秦室号令。而襄阳城内,还有着另一尊黑龙尸骨,同样是威力非凡。又有一位长生道的伪开国玄修坐镇,并不受王氏影响。
投靠楚韩,那确是一条退路,可却是不得已的抉择。(未完待续。)
六一一章十日之内
“总而言之,随你怎么说,王某都不打算与你嬴天佑再扯上关联。昨日保国公来本公府中拜访,已经连累了我王氏。”
嬴天佑眼神无奈,却并不气馁:“山河社稷图中的消息,想必襄国公已知。”
王籍闻言微微颔首,这件事一当今日大朝结束,他就已从手下那里听闻了。
“我知道,那边五方五行阵灵力已然不足。太学主身剑合一之期,需延迟到明日。那信陵王魏无忌,终究还是怕了。看来陛下他安然回归,大有希望。这对二皇子殿下而言,可是喜事——”
在王籍看来,那山河社稷图内能拖延一日,也就能拖延到第二日,第三日,甚至更久。
如今双方,也已有了坐下来谈和的可能。
嬴天佑目中,微现异芒:“那么国公以为,父皇回归之后,会对今日的朝局怎么看?”
“怎么看?陛下他还没归来,就急不可耐,打算算计武安王了么?”
王籍一声讥笑:“说来我那师弟,对你父皇可是忠心耿耿,如今一心一意,只求令陛下脱困。你这么说来,可真是叫人心寒。”
“忠心耿耿?”
嬴天佑不置可否:“然而武安王府如今权倾朝野,失去了制衡,也是事实。这种情形,便是襄国公也不愿见到吧?”
王籍一声轻哼,这种情形,何止是他王籍不愿见到,想必那荣国公,甚至武威王也是一样。
知晓一旦嬴冲真正掌住了朝中权柄,那对大秦的世家大阀而已,可真是噩梦。
别人不知嬴冲底细,王籍却深知这位师弟,对于世阀中的腐朽,可谓是深通恶绝。
这位可能在某些方面,不如天圣帝那么激进求成。可天圣帝还顾着规矩法度,而他那师弟,却是个不择手段的。
不过王籍的面上,却是一点异色不显:“二皇子这可说错了,这秦皇之位,在你们黑水嬴氏之手,还是在嬴冲手中,对我王家而言,能有什么区别?想必荣国公与武威王,也是这般想的。”
嬴天佑面色阴沉,一声冷笑,对于王籍此言,他都懒得去辩驳。而随后就又听王籍笑道:“你知道我如今最佩服我那师弟的是什么?哪怕是在栽赃陷害,哪怕是在清除异己,他也一样做得冠冕堂皇。即便今日他已权倾朝野,亦未得意忘形,未曾授人亦柄。”
嬴天佑默然,眼中的忧意,却更浓数分。
今日最后的举证,可谓是彻底断去了裴氏平反‘冤情’的希望。
没想到那位武安王,会借用西域佛门之力——
佛门的愿誓修行之术,他也听说过。发下大誓愿,预先取得修为法力,然后努力去将这誓愿实现。就等于是民间的借款,先把钱借过来使用,再一一还上,也可说是预支未来。
而此术的唯一要点,就是心诚,心不诚则必遭反噬。故而这门奇术,也被人认为可以验证人言真假。
这世间原本没人会做出这样的蠢事,只因佛门誓愿之术本身,就需损耗数以千万计的银钱。可嬴冲不同,那位可不缺银钱。
而今日那武安王,也只问了裴宏志一句——可愿担保所有裴氏族人,都与那位信陵王及太学主无涉。
裴宏志并不认可,更当庭辩驳,将佛门愿誓之术,斥为荒唐。当时嬴冲亦未强求,见好就收。
然而有此一出,只怕裴氏日后,也再难证那位武安王栽赃之物,是为伪证。
而王籍所言之意,既是指即便天圣帝回归,对此亦是无可奈何。
嬴冲所作所为,都是符合朝廷法度,他们这些朝臣,想要凭此反攻倒算,几无可能。
可正因如此,嬴天佑才觉心忧:“裴氏衰落已成必然!父皇回归之后,只怕亦将受其蒙蔽。不过本公今日要与国公说的,却是那北方之事。”
王籍心领神会,却不置可否:“如今陛下还未回归,你我就说这些,只怕不太合适。”
“父皇生死固然重要,然而我嬴氏的江山社稷。亦不可不虑。”
嬴天佑冷然回应:“卢高魏三家世代忠良,也都有大功于国,与我大秦同休戚。本王实不忍见,这三家也沦落到裴家那般的下场。今日朱国公之言,难道国公无有感触?”
王籍失笑:“二皇子倒是一片善心,可那也需他们三家自己争气,才有希望。”
那卢高魏三家如是覆灭,安国嬴氏从此在北方就再无掣肘。故而对于北面之局,他其实也想做些什么。
可如那卢氏高氏连十天半月都撑不住,那么别人便是想要帮忙,也是无从着手。
说到此处时,王籍已望见了前面的宫门。他悠然住口,目光逼视着嬴天佑。
后者无奈,只能摇了摇头,主动退后几步,定目看着这位襄国公独自走出宫门。
※※※※
太政殿内,当群臣散去之后。郭嘉就从偏门中走了出来,看着那些离去的群臣,若有所思。
他方才一直在后方,观睹着这场大朝会,可此时却是双眉紧皱,似在思忖着什么?
嬴冲见状,不由好奇的问道:“可是本王刚才,有什么不妥?”
“并无不妥之处。”
郭嘉摇了摇头,他刚才想的是,谢安之言可能确有道理。如今殿下只是展现了足够的威严,却并未示人以仁德,这必使朝中许多世家人物,感到疑虑。
可能嬴冲自己会感觉无关紧要,为使天圣帝脱困,这些人得罪也就得罪了。可一旦日后武安王府举兵自立,那么各地世家豪族的态度,也是至关重要。
不过这些私心,他却不能直接向他主君说出来。
“只是有些担心,那卢高魏三家,可能另生变故。靖北郡王一代人杰,如今虽已年迈,却仍不可小视。预定的十日时间,只怕不够。也不知那岳飞,能否成功将固原拿下?”
——之所以说是‘十日’,是因他预判嵩山之变彻底解决,就在十日之后。
山河社稷图内的灵脉,最多只能支撑半月左右;而太学主虽有三宝护身,神器在手,可如继续拖延下去,那么哪怕有五方五行阵之助,也要被那天道劫力,给生生耗干元气;此外还有守正道人,借助‘玄宙天珠’现于此世,可那宝物,也没可能使守正一直存在下去。
如欲天圣帝归来,那么他们就必须放任魏信陵王逃生不可。只是那位,岂能不担忧大秦报复,在出卖太学主之前,双方必定要讨价还价一番不可。
可天圣帝,也不是能轻易让步的性子。要让双方都满意,并不容易。
所以郭嘉预计,他们如今最少能有十天时间,最多则是十五日。而如这段时间内,不能将那卢高魏三家摧毁,那么待得天圣帝回归,之后十几年内,他们都别想了。
而北方的重中之重,就是固原卢氏——
可惜的是,之前用的符书,高达数十万金一枚。北方距咸阳数千里,没可能实时传递消息。
他对于武安王府那位年仅二十的将领,不太放心。
至今仍觉主君太过冒险了,竟将征伐裴氏的重任,数十万军,都交给了岳飞主持。
在郭嘉看来,李靖与杨业二人,无疑比岳飞更合适得多。即便再怎么看好此人的将才,此举也有拔苗助长之嫌。
嬴冲略觉不解,不过他倒也没多想。只道是郭嘉对岳飞,确实不放心。
“此事是无可奈何,李靖兵法虽不逊于孤,可北面匈奴却仍不可不防。而杨业此人,虽是将才,也有勇力,性格却优柔寡断,难为一军之主。至于孤那大哥二姐,就更不用说了,一位需压制元宁二州,一位需管控运河,时间上也来不及。只有岳飞——”
语音一顿,嬴冲的脸上,浮起了笑意:“我瞧这位,是压力越大,反而越能成事之人。且此战名义上的主帅,仍是兄长嬴完我。又有孤的信物,不愁他人不服。且卢氏已衰,确已不堪战了。”
对于北方之事,他并不抱执念。
能够达成所愿的话,固然是喜事。可如不成的话,他倒也没什么可遗憾的。最多以后的日子,稍微辛苦些而已。
不过郭嘉既已断定,嵩山那边,需至少十日才有结果。那么他倒是有十足信心,岳飞能为他拿下固原。
且以他看来,卢文进最多五日,就会呈上移封表。之前嬴冲并未为这三家直接定罪,就是仍留有余地,只需呈上移封表,那么也只需一句‘误会’,‘错判’,就可结束。
而说完这句之后,嬴冲就把注意力转向一旁。
“魏先生这边,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相较于郭嘉的忧容,一同走入太政殿的魏征,却是面放红光,满脸的喜色。
“殿下,之前所有的缴获,都已清点妥当。总共得银钱六千四百万金,墨甲估值一亿六千九百万,而其余书画珠宝之类,则是估值七千二百余万。另外各处钱庄,也已有了消息。光是五位侯爵,十一家伯府,就存钱至少四千万金。如今就只有房产,还未能点清。”(未完待续。)
六一二章九天陨金
嬴冲眉梢微扬,眸中喜意微闪。前次只是粗略的估值而已,这次魏征汇报的,却是由数百位文官吏员,精确清点后的结果。
尽管其中的一成半,需得收归国库,另有七成,要用来奖赏士卒。可其中的绝大多数银钱,都只是在公账之上转一圈之后,又以‘存银生息’的形式,回到他的手中。
且即便是属于他自己的那一部分,也是高达七千万金,足可定造三尊仙元甲了。
可这其实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还不足以让魏征惊喜至此才对。
不过随即嬴冲,就已知魏征惊喜的缘由。
“另在各府与商铺仓房,收获粮食四百万石,墨石九十七万两千方,箭只二十四万捆,可用于润滑的各色机油一万四千七百桶,五星墨甲五千具,马车七千五百辆——”
嬴冲闻言,亦是心情微振。他不知这些世家,在咸阳囤积如此多的粮食墨石是为什么,可能是为转卖,也可能是囤积居奇。
可无论是哪种因由,都意味着他扫荡雍秦之时,已无需再另行准备物资。这次只需直接出兵就可,而无需与兵部及那些大商家讨价还价,扯皮纠缠。
原本他的计划,是出征军资由内库调拨,需要的帐篷,墨石等等物资,亦由内库供应部分,
可内府最多只能维持部分禁军出征所需,除此之外,他麾下还有百万北方军。全靠武安王府,与一年来饱经匈奴与乱匪催残的北方宗党来供应,无疑不现实。经由河道转运,也极不方便,也会平添损耗。
最好的办法,是直接从咸阳城内出资。无论是兵部,还是那些大商家,都因那场未曾成功的‘北伐’,都囤积有大量的兵器甲帐,还有墨石箭矢之类的军用品。
可兵部与枢密院,并未被嬴冲完全掌控。至于那些大商家,倾向性不言自明。
嬴冲本以为自己至少需得两三日,才能准备好出兵横扫雍秦,可结果今日就已凑齐了大半,就只需在这基础上,稍加添补就可。
有这些物资,足可支撑他在雍秦二地,作战三个月而绰绰有余。
不过在出征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先完成不可。那就是清洗禁军——
禁军之内,亦有不少雍秦二州世家子,其中许多都是裴氏宗党。之前嬴冲是刻意忽略了,暂不理会。而这些人在辰时之前的搜捕中,没少给他添乱。
可如今嬴冲已腾出了手,在大朝会中确立了大义名份,又以厚赏收拢了禁军军心,终有了余力他顾。
在这个时候,他自然是再不容许这些人,在禁军内继续存在下去。影响他下一部,扫荡雍秦之地的大计。
此事并无需嬴冲亲自费心,自有绣衣卫负责。王承恩对裴氏恨之入骨,不会给裴氏宗党半点可趁之机。以绣衣卫的能力,可轻而易举的摸清禁军诸将的人脉关系。最多只需一日时间,就可将下面所有的隐患,从禁军中剔除。
而在这段时间内,嬴冲就只需负责从底层提拔干练的将领接任,规划好出兵的时间与具体步骤即可。他直接将御安楼的城内,当成了指挥中枢。这天一直忙到深夜子时之后,嬴冲才从各种样的繁杂事务中挣扎了出来,有时间关心自己昨日的‘战利品’。
他前两日收获之物,总共有三个来源:一是山河社稷图内,斩断魏无忌的臂膀时,强夺来的两枚虚空灵戒,还有那一战,自己击杀的诸多天位强者的遗物;二则是在皇宫中,嬴冲从鳄龙那里得到的东西;三则是源自于昨夜清洗咸阳之战,武安王府诸多供奉的收获。
前者没什么好说的,那两枚虚空戒内,除了一些没用的记名金票之外,就只有大把的符箓与灵器之类。无一例外,都是在危急之时,可用于保命之物。可因山河社稷图中那一战太过激烈,魏无忌已将所有真正实用的符箓器物等等,都使用过了。剩下的这部分,其实都只是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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