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冲默然,心绪骤然宁静了心来。他莫名的,就又想起了当日安王嬴冲的言语。
——麾下忠臣名将,皆因汝斗志消沉之故,陆续凋零!
也就是说,以后的约翰逊,或者说是汉尼拔,终究还是效力在自己的麾下?
而在二十四年后,这位又因自己丧妻之后,斗志全无,故而凋零于沙场上。
嬴冲只觉胸中莫名的痛楚,心脏似被人捏住,几乎窒息。足足过了半刻时光,他才逐渐恢复过来。而此时月儿,已经再次把目光转向了窗外:“你这里守卫很严,我看到了好几队甲卫。这堡里面的气氛,也好紧张。”
“这是自然,我才刚被人刺杀过。”
嬴冲面色平静,也走到了窗前下望,眼中隐露忧容。“本来是准备直接去取孔雀翎,可如今只再做筹谋了。”
这个时候,不止是张义等人不放心,便是他自己,也同样没这样的胆子孤身外出。
那意图刺杀之人,绝不会放过这机会。嬴冲也没有把握,从那人面前全身而退。
“是担心再被人刺杀?”
月儿明白了过来,然后就拍了拍胸脯,自告奋勇:“有月儿在呢!你带着着我过去就行,只要那刺杀之人不是中天位,都不用担心,看月儿我灭了他!”
嬴冲眼神一亮,他倒是忘了。月儿这具身体,可是人元阶位,能够比拟小天位境的存在。
就不知月儿她现在,真实战力如何?有没有她说的那么厉害?
而月儿此时又道:“要是你这里有具神阶墨甲就好了,只需人元阶的墨甲,那么便是遇上中天位,我也不怕的——”
正说着话,月儿突然眼神一亮,身形再一飘,到了旁边的橱柜旁。手指头忽然探出了一根银针,往那锁头里一插。只捣弄了几下,就将嬴冲这房里精心布置的机关打开,现出了里面一个暗格。
这一番动作快极,嬴冲根本就来不及说话阻止。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月儿拿起了一枚青绿色戒指,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居然还真的有神阶墨甲,这东西能不能暂时给我用?”
那赫然正是高冲死后,留下的那尊‘木元甲’。
嬴冲却不说话,只无语的看向了门外。果然下一刻,就听那门‘轰’的一声炸响。
张义受持一刀一盾闯入了进来,当望见了月儿之后,目中顿时精芒大炽。身形猛然加速,长刀似电光般,直斩这绿衣少女。
月儿的反应也是极快,一手探出,然后准确的捕捉到了张义几个刀势变化,在那刀刃之上轻轻一弹。
接着嬴冲就只听一声‘轰’的震响,那张义整个人竟似如被野牛正面冲撞,被一股巨力硬生生的掀飞了起来,而后整个人都陷入到了墙壁之内,使烟尘漫天。
足足一息时间,张义才缓过了气,面色已是大变。那一刀一盾同时变化,一层层铁甲开始覆盖周身。
嬴冲见状忙出言阻止:“二郎不用担心的,这是我前些日子,延请来的高人。”
又拂了拂袖,示意让窗外已经准备冲进来的赢福赢德几人止住动作。
那暗格机关有暗线与外连通,任何以非正常的方式打开,都会惊动堡中的护卫。
月儿亦情知自己闯祸了,不过嬴冲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此刻并不配合,反而在众人面前,做出一副木讷呆滞的样子,与那些机关人偶的模样,像到了十分。
嬴冲不禁苦笑,那安王嬴冲让他善待此女,也并未提及月儿身为人偶的身份,其用意显然是不愿他将月儿,当成人偶一般看待。
这些日子相处之后,他也已把这小女孩,看成是有血有肉的存在,而不是什么机关人偶。
结果这丫头倒好,根本就不领情。
那张义见了果然颇为狐疑,仔细看了那‘月儿’片刻,就自以为明白过来,神情欣喜的朝着嬴冲一礼:“恭喜世子,今日得此利器!有这具人偶在,寻常小天位,已可不惧。”
灵元阶的机关人偶,战力虽不及小天位驾驭的同阶墨甲,可也同样能调用天地灵元,可以与之抗衡一二。
再加上了张义等人在,这时若遇到魏冲,哪怕世子他不出手,都可叫其有去无回。
要知此时他这世子麾下,最缺的就是天位战力坐镇,也正是让张义一直担忧的。
所以今日,张义也是真心为嬴冲欢喜。可唯独让他奇怪的,是嬴冲到底从哪弄来的这具人偶?莫非就是那位雍州牧让人送来的那具?
可为何这相貌,如此酷似叶四小姐?
嬴冲那边却已是懒得对部下解释了,无力的挥了挥手:“你们退下吧,我这还有事。”
张义正对‘月儿’这具人偶好奇,有心仔细看看究竟,不过嬴冲那边既然这么吩咐了,他也只能无奈从命。
“属下会让人禀知向总管,尽快为世子再准备房间。”
这间楼房已经一片狼藉,显然是不能再住人了。不过在离去之前,张义看嬴冲时的目光,略显怪异。也不止是他,其余赢福赢德,神情也都是意味深长。
这怪异情景,嬴冲也注意到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当日在轻云楼,张义与赢福赢德,也是见过那叶四小姐相貌的。虽说那时隔着十里之地,可高阶武者的视力,本就强过普通人许多。
可偏偏月儿她现在的样貌,根本就是叶凌雪的翻版。
自己应当是被这些人误会了什么——
嬴冲更觉无力,直到张义等人都全数退走,才定定看着‘月儿’的面部:“你把这人偶的脸给换了?”
“是换了,不是自己的脸,感觉好不自在的。”
月儿理直气壮,反而奇怪的与嬴冲对视:“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嬴冲忖道这‘不妥’大了,被不知情的人看了,多半会以为他对那叶凌雪倾心已久。特意把自己贴身人偶的脸改成这样,他嬴冲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
可面对月儿那自然纯真的眸子,嬴冲又觉这些话说不出口,只好吩咐道:“以后在人前记得带上纱巾!最好是别让人看见。”
只要这张脸不被人看到应该就没事,至于他的那些部属,这脸面都已经丢了,那也无可奈何。
月儿对此倒并不排斥,反而赞同的点了点头:“这样也好,父王说十年之内,月儿的存在绝不能让人得知。”
嬴冲顿时明悟,知晓这才是月儿刚才,要装傻充愣之因。
而直到他看着月儿在面上蒙了一层纱巾,把那酷似叶凌雪的脸遮住,嬴冲才又想起正事:“这尊木元甲,月儿你能够用?”
这话有两层意思,一般上古时的机关人偶,是没法使用墨甲的。
人偶是大灾变之前机关术的结晶,而墨甲则是兴起于几千年前的墨子。两者之间,自然难以结合使用。
除此之外,这具‘木元甲’是由那高冲的精血炼化。常理而言,只有高冲的血脉后裔,才能够驾驭。
可月儿乃是机关人偶,哪有血脉这种东西?
“能用的。”
月儿却点了点头,眼中微现得色:“父王的机关术,承前启后,另出枢机,已经大大不同于上古之时,也早已发明出了使墨甲与机关人偶间的接连之法。这具人偶的结构,我之前就改造过了,只要是乾元等级之下的墨甲都没问题,就是墨甲战斗力,要比正常的武者稍稍差些。至于血脉,就更不用担心啦,我只要让这具木元,以为我是它的一部分,那就没问题了!”
嬴冲眼神微亮,忖道这倒是个好办法。让这木元甲以为月儿是它的一部分,的确可绕开血脉的限制。
至于那战力方面的些许折损,可直接忽略不计。他只需知自己手中,已经多了一张真正可抗衡小天位的底牌就可。
六十一章轩辕邪樱(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就在当天夜里,嬴冲就带着月儿张义,还有那赢福赢德二人,一起悄然离开了虎据堡。
有了月儿这位‘小天位’强者坐镇的好处,就是嬴冲再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了。不过为防万一,他还是将自己新得的七星墨甲‘飞雷神’,连同福德如意这四个得力臂助都一起带上。
这三人其实也是他带的苦力,毕竟是公输般的衣冠冢,已经埋葬了几千年的时间。寻到那里之后肯定是要挖坑的,公输般的衣冠冢会有多深嬴冲不清楚,可若仅只他一个,肯定是忙不过来。
为说服张义等人,嬴冲依然是花了不少时间,好在有月儿在,他的侍卫副总管虽是犹豫了一阵,可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张义这也是无可奈何,嬴冲有了这人元阶的傀儡之助,随时都可将他们甩开。他是想着与其让嬴冲脱离他们的视线,独自行动,倒不如由自己等人跟着,可以少些风险。
潜行出堡后不久,六人就都各自穿上了一层墨甲。当月儿的身影,被那木元甲的甲胄包裹之时,张义等人亦是惊异莫名,这又让嬴冲废了不少口舌解释。他说自己这具人偶,是自己特意请了一位大宗师出手改造过,有着驾驭墨甲之能。张义等人虽是心有怀疑,可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公输般的衣冠冢距离虎据堡有三百里地,大概是墨甲全速疾奔一整天的路程。不出意外的话,一块墨石就可以保证他们来回。可他们这六尊墨甲,身后却都是鼓鼓囊囊,背着一大堆的东西。
嬴冲原本想着月儿的那具木元甲里有着配套的小虚空,里面的须弥空间,可以储存至少十块墨石,这已经足够他们使用了。只是张义却不甚放心,坚持每人带着一块墨石,还有各种刀枪箭只,一应俱全。
这已够他们用上十几日,哪怕是与人激战个两天两夜,都不愁会动能枯竭,弹尽粮绝。
嬴冲也是无奈,这次出行,他其实并未感应到有什么危险。可因张义与赢福赢德坚持,也就只好从善如流。
可接下来的行程,却再次印证了他的猜想。明显是张义三人太过多心了,他们这一路往北,深入山林,都是顺风顺水,并未遇到什么特别的情况。
倒是月儿,假借为他们探路警戒之名,又仗着天位神甲的速度更快数筹,在外面胡乱游走着,整个人就似被放飞后的鸟儿,欢快无比。
嬴冲看在眼中,不禁失笑。心想这丫头,果然是在炼神壶里憋闷坏了。
他心里也很是高兴,所以哪怕被张义等人以怪异的目光看着,也毫不介意。在这几位眼中,月儿这具机关人偶就是他在操纵。而那尊木元甲做出那样不靠谱的举动,自是嬴冲这个主人指示无疑。
好在月儿她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欢欣雀跃了一阵之后,就逐渐老实了下来。
凌晨出堡,到了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嬴冲就已照着邪樱枪的指示,寻到了公输般的衣冠冢所在。那赫然是藏在一面高达百丈的峭壁之内,令嬴冲等人不得不用武器在陡峭山壁上,强行凿出了一个个阶梯,直到能爬上去之后,才将那层伪装的石墙,以墨甲强行打穿。
嬴冲出身贵胄世家,挖人坟茔本是禁忌,可这里说是公输般的衣冠冢,可其实仅仅只是那位机关术大师的七十二个假冢之一。所以嬴冲是心安理得的伙同张义几个,将这假坟墓给刨开了。只是从头至尾,几人都是小心翼翼。这毕竟是一位机关大师的坟墓,哪怕只是假墓也极其危险。
幸在邪樱枪中记录有这假墓的机关图纸,而嬴冲身边,更有月儿这个同样精通此道的人偶在。一一破解起来,倒也轻松。
他们凿开那峭壁墓墙,用了足足半日。可在进入这峭壁之后,仅仅只用了不到半刻时间,就已找到了这假冢的主墓室与库房。
只是里面的东西,并没给嬴冲太多惊喜。里面除了一些钱财玉器以及各种陪葬之物以外,就别无其他。只有几本机关术入门的书册,聊胜于无。
“我其实一直都有好奇,那公输般不是楚国之臣,效力于楚穆王麾下?可他的衣冠冢怎么会修在我大秦之地?”
就在张义他们几个尝试打开那主棺的时候,嬴冲一边往四下扫望,一边有些奇怪的问月儿:“为何公输般会将孔雀翎的残骸留在这里?那邪樱枪内,又记录有他的传承?”
关键是这邪樱枪,连公输般的墓地在哪都能知道。哪怕这邪樱枪曾经的主人,就是那位机关大师的主君,也未免太夸张了。
“这还不简单,只因公输般晚年叛楚归秦,隐居于大秦境内。他是在你之前的一位邪樱枪得主,也是他,将这口枪带到大秦境内呢!”
为防张义他们几人察觉异样,月儿在墨甲里面很小声的答着:“原本那邪樱,该是藏在他的一个假墓之内的。可这些年又被人取出,最后不知怎的,就落到父王手里。后来父王也特意让人查过,可却始终都没能找到线索,不知那位特地将邪樱枪送到父王手中之人,到底是哪一位。”
“叛楚归秦?公输般也是邪樱枪曾经的主人之一?”
嬴冲的面色,微显凝重,他知晓邪樱枪的情形,此物吸取了他的精血,就只有他能使用。换成旁人,根本就别想拿动。
而且这‘邪樱’,擅长变化,可变换许多形状,平常人根本就无法分辨。
难道那公输般,也是那命犯紫薇之人?
“不是的,公输般应该只是邪樱枪的假主。”
说了这句之后,月儿先是沉寂了片刻,才再次开口:“你可曾听说过轩辕剑的传说?”
“自然听说过。”
嬴冲一声轻笑,轩辕剑大名鼎鼎,他又岂能不知?那是天子佩剑,是古帝王传承的一把佩剑,所以别称天子剑。传说中的夏禹,成汤,周武,都曾得此剑,而后开国一朝。
“记得我曾与你说起过,父王曾言,在大灾变之前遗留的神兵中,‘邪樱枪’象徽变革。而那天子剑,则代表着王道与正统。”
月儿的语气异常严肃,也有些黯然:“父王说,很多人因得邪樱枪而兴,可最后却都丢弃了此物,甚至想要将他毁掉。他说周武王得邪樱枪而代大商,可在大周鼎立九州之后,却又选择了轩辕剑。楚穆王早年因邪樱枪而得以继位,可最终还是继承了楚文王留下的和氏璧。之后不思进取,甚至想要将邪樱枪投入天池火渊。而每当此时,此枪会择一假主,以保全此枪。历代以来,也只有父王他,哪怕已据有半壁天下,也仍坚守此枪不弃。可也因此之故,父王几乎成了举世公敌。”
嬴冲不禁动容,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张义等人,已经将那主棺打开。
里面并无公输般的尸骸,只有一件臂甲。那是由状似孔雀翎毛般的甲片组成,精美绝伦,璀璨夺目,华丽到了不可思议。
而嬴冲的目光,也在第一时间,就被这极致美丽的事物吸引住。
这就是孔雀翎?几千年前,公输般诛灭那西方邪佛‘暗灭天来’时使用的机关暗器?
上前数步,嬴冲试探着伸出手,拿起了这件臂甲。先是一股冰凉气息传来,而后嬴冲就依稀感觉,似有一股魔力在这件臂甲中流淌,涌动着。
就好像,这孔雀翎内,有着自己的生命——
“世子,这是何物?”
张义亦被件臂甲的美丽震撼,有些失神的问着:“看来气息不凡,不逊色上古时代遗留下的那些法宝。”
“这是孔雀翎,据说是公输般以天外陨铁制成。天位之下,第一暗器孔雀翎!”
嬴冲轻轻抚摸,也不知是否触动哪个机关。只见那些孔雀翎毛般的甲片忽然片片分解,随后自发的从他手指处缠绕往上,在他的右手臂外再次组合。
六十二章天策神策(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从公输般的假冢回来时,依然是一路平安。那位以迅风箭袭杀他的刺客,似乎真已经远遁了,再不见任何踪迹。
也就在返回虎踞堡之后,嬴冲开始全神投入到恢复那孔雀翎的工作中。
其实他是在给月儿打下手,真正修复这孔雀翎的主力,还是月儿。
按照嬴月儿的说法,修复孔雀翎,并不在那邪樱枪发布的任务之内。这次她插手相助,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其实嬴冲自己动手做的话,也能将这东西修复。孔雀翎是损坏严重,里面许多重要的符阵都被损毁。不过他要想使此物再次恢复到可以使用状态,就只需自己动手,造出几个机簧,几片齿轮,替代掉那些损坏的零件就可以。
不过相较于自己在机关术上的造诣,嬴冲明显更信任月儿。同样的材料若由自己来做,最多只能让这孔雀翎达到全盛时百分之三四的能耐。可换成月儿,却能够使孔雀翎威力至少恢复到一成。
这件宝物,在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是他嬴冲最有力的依仗。既然是用来保命的东西,那就马虎大意不得。在嬴冲看来,这孔雀翎的威力,自是越大越好。
所以从头至尾,嬴冲都是以月儿为主,抱着学习观摩的态度。
他也确有所得,月儿在篆刻与雕琢时的手法,许多都是让他大开眼界。符阵的刻画,也使他生出敬佩之感,他不知那些宗师大宗师绘制符阵的情形是怎么的,可在月儿手里,却好似喝水吃饭那么简单。
修复的过程也极快,两日之后,当嬴冲又再次踏上回咸阳城的路途之前,月儿就已将那已初步修好的那孔雀翎交到他手中。除此之外,还搭配有三组‘翎箭’。一组共是三十六枚,其中四枚为主,二十八枚为副,也都是孔雀翎毛的模样。
嬴冲没有试过具体的威力如何,只因这些‘翎箭’,实在太贵。尤其是那四枚主箭,每一枚都是以最顶级的金铁打造,再由月儿附以魔纹,价值达五百两黄金!而三十六枚‘翎箭’的成本,则是高达八千之巨!且都只能使用一次,用过之后,这些‘翎箭’就会彻底报废。
所以嬴冲根本就不敢试用,实在是舍不得。不过嬴月儿却跟他描述过,这孔雀翎打出去时可铺天盖地,遮掩视野,幻人心神。且每一枚翎箭的威力,都可比拟三百牛重弩,能够洞穿神阶墨甲。
至于孔雀翎真正全盛时期的威力,则是任何言语,都不能描述其万一。
故而这些翎箭虽贵,嬴冲却毫不觉后悔。两万四千两黄金,可以让他再买下一尊寒武或惊雷,然而这三组孔雀翎箭,却能使他收取至少三位小天位强者的性命!甚至若时机恰当,那么哪怕是中天位,也不是不能杀伤的。
既有此等威能,那么这翎箭花费再大,嬴冲也心甘情愿。
当孔雀翎完成,嬴冲也就彻底放松了下来。此时他前来虎踞堡的几个目的,都已经完满,心情愉悦而无比。这也影响到了嬴冲的修行,几日里他心境安闲自在,竟使那‘大自在’玄功骤然突飞猛进,内元暴涨。便连他正全力冲击中的‘坤’脉,亦是进展神速。短短数日之内,就已打通了数个节点。
按照这趋势修行下去,嬴冲感觉自己甚至可在回京之前,就将这‘震’脉打通,踏入六阶武宗境。而如今他那堂弟赢非,也不过是武宗中期的修为。
这个时候,维一使他有些不爽的,就是那位马邑郡丞家的女儿,。就在他终于动身回城的时候,此女连同她的那些仆从,又似狗皮膏药般的跟了上来。
嬴冲让人去问时,那位小姐也是振振有词。道是上次他们遇袭,险些就被盗贼所趁,可见这路上不太平。跟着嬴冲的大队车马,岂不是理所当然?只有如此,他们那位小姐才能心安。
此时嬴冲还会相信此女,乃是货真价实的李家之女,那就真是蠢货了。
可偏偏嬴冲手下的那些‘夜狐’还不成气候,太过没用,居然到这时候,都没能够查处此女的真实身份与背景,让他完全无可奈何。
不过这位李小姐的身份,虽没能探查清楚,夜狐那边却有意外的收获。
“李靖?”
马车之内,嬴冲的手中拿着关于李靖的资料,目中闪过了浓浓的讶色。
只因这位马邑郡守的履历,实在太过出色了。那李靖出身荥阳李氏,是这家四等世族的嫡次子,出仕时的乡评也是高达四品中上。之前几任官职,倒是没什么可说的,无非是优等而已。在官场之中,所谓的‘优等’,只意味平庸。
可在升任马邑郡守之后,那李靖的所有为政方略,都是可圈可点。
尤其是五年之前,赵韩魏三国联军犯境时,大秦不得已从北方调兵南下抵御,又经历了神鹿原打败,损兵折将。
那时北面匈奴连续两年犯境,分兵数万攻打马邑,却都不能撼动马邑分毫。
当时马邑附近边军都已被抽离,只有两镇府军万余人镇守。之所以能在匈奴强兵进袭之下安然无恙,这位李郡丞可说是居功至伟。这份情报中,甚至有提起过,那李靖曾有在野外,以同等军力击溃匈奴王帐军的记录。
这就颇为不凡了,要知似匈奴鲜卑这样的北方蛮族,因缺少金铁与足够的匠人之故,每年墨甲的产量极为稀少。所以尽管他们族中武士皆勇悍过人,可军中配置的墨甲并不多,不及中原诸**制的二分之一。
可唯独只王帐军例外,那是隶属匈奴王庭,精锐中的精锐。军中士卒,不但战力强横,一切墨甲配置,也都向中原诸国的边军看齐比肩。
可那时李靖的手中,只有七千地方府军而已。此人却敢悍然迎战,最终大败王帐军,挫其锐气,为治下马邑民众的撤离,争取了数日时间。
按常理而言,这李靖有这样的战功,早该升职加官了才是。可却不知这位到底是得罪了谁,此人居然至今都仍是个小小的马邑郡丞。被人死死的按在这个位置,动弹不得。
这使嬴冲颇为不解,似这样的大才,家世也不算差,那咸阳城内的当朝大佬们,难道都眼瞎了?
他对此人倒是颇为心动,可惜以他现如今的处境,连那李靖都不如。什么招揽笼络之类,根本无从谈起。
除非是他有一日,能够真正掌握住安国公府。
“月儿,你可知这李靖,是何许人物?”
原本嬴冲,没指望从月儿那里得知答案,毕竟这也算是泄露天机之事。可随后他却意外的听月儿说道:“知道哦,那也是父王口中的无双帅才。屡次惋惜,父王他本有机会将李靖招入自己的神策府内,可最终却失之交臂。后来父王逃出咸阳起兵反秦,就是这人总掌凉州战事,以十万残兵挡了父王两年之久。父王说若非是那位始终不得秦厉帝信重,能由此人主掌大秦军务,那么神策府与大秦之战,必败无疑。”
“秦厉帝?这是谥号?其实我一直想问,这位年号元佑的皇帝,到底是谁?“
嬴冲月儿眯起了眼,不过他这次等了许久,都未从月儿那里听见想要的答案。嬴冲顿时就知,这也是月儿绝不能向他透露之事,只好再换过了一个问题:“我不是受封安王么?怎么又是神策府?”
哪怕日后开府建牙,那也该是安王府才对。
“世上有一个神策府,一个天策府,一个是父王的,一个是属于赵国唐王。”
月儿心不在焉的答着,缕缕探头到窗外偷看后面的那几辆马车:“天圣三十九年,赵秦联军攻入魏都,李世民受赵王之命建天策府,总掌魏境诸军事。天圣帝亦不甘示弱,册封父王为安武郡王,号神策上将,特命开府建牙,总管魏国半境军政。”
嬴冲仔细倾听,目中闪动着思量之色,不过随即他就发现月儿的不对劲。不但在偷看着后面,那神情也似是在忐忑,紧张,不安,又含有几分期冀与孺幕之意。
嬴冲见状,不由微觉奇怪:“你在看什么?怎么鬼鬼祟祟?”
这个世间,能够令月儿感觉紧张之人应该不多。手机用户请访问
六十三章废官人法
“没什么!”
嬴月儿有些慌张,自以为隐蔽的又看了车后方一眼,尤其是叶凌雪乘坐的那辆马车。
她原本是打算用言语糊弄过去,不过随即就又与嬴冲那审视的目光对上,顿时心中再惊。嬴月儿是下意识的,就将眼前这位与那安王嬴冲重叠在了一起,差点就说出了实话。
不过话到嘴边时,嬴月儿还是改了口:“父王认识后面那几辆车上的人么?”
“不认识。”
嬴冲摇着头,神情很是不屑:“藏头露尾,不知是什么身份,也查不出来。不知那女人是何用心,不过看来倒没什么恶意。”
嬴月儿的心情,这刻却是有些消沉。她是说完之后,才觉不对,刚才她口里竟是自然而然的就把‘父王’二字说了出来。
好在听嬴冲言语,似乎也未察觉,嬴月儿才勉强打起精神道:“我是在看后面第二辆车上,年纪最大的那个女人,就是坐在车辕上的那个。我看她的修为,应该是至少中天位以上,与你一样都用了敛息决之类的功夫,所以别人看不出来。”
嬴冲心中一惊,也没疑心月儿的话,直接就转过头,看向那辆车上中年女仆。
他是真没看出来,这个女子,竟然是修为高达中天位的强者。若是因此女而令月儿不安,倒也难怪。毕竟那女子实力高绝,只需有一具地元阶的墨甲在手,就可在一刻之内,取去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这一刻嬴冲也想到了很多,想到当日大战时,感应到天空中的那道气机,还有那石碑之上,未曾记录的那场双头山之战——这多半都与那中年女仆有着关联。
且后面那群人真想要对他不利,那早就该动手了。到现在还没有动作,看来是真没有什么坏心。
嬴冲心中暗叹,他现在是益发猜不到那位李家小姐的真实身份了。不过现今看来,自己确是有必要找个机会,再与那位谈一谈。只有如此,才能知对方的目的到底为何,
从虎踞堡内出发,一行人很快就来到清江江畔。这次嬴冲没准备渡河。而是准备直接搭乘官船,前往咸阳。
先前他之所以走陆路来伏牛山,是因逆流而行,船速反而不如走陆路。不过返回时,却可顺风顺流,沿清江而下,最多三五日就可回到咸阳。
只是嬴冲来的时间不巧,这时节正是各地官员回京述职之时。而近日中有空舱的官船,也需在三日之后抵达。
嬴冲没奈何,只有在附近驿站中暂时住了下来。毕竟他虽为安国公世子,却也没可能将其他的官员家眷都赶下船去。
所幸之后没再出什么状况,就在三日之后的凌晨,那艘官船按时抵达。这只是一艘三牙楼船,可如今仓促之间,他们也寻不到什么更好的。
这船上下五层,空间倒还算宽阔,不过船上已经搭载了一位回京的朝官。那是一位年约四旬,身材魁伟,气度儒雅,肤美如玉般的清隽中年。连同他家的奴仆,一些学生,总共四十余人,占据了两个楼层。
嬴冲不知这位的具体官位怎样,只是见其家奴的衣着用度,都极其简朴。人也很客气,当嬴冲等人上船之后,还特意让他家的仆人,腾出了些舱房出来。
不过可能是听说过嬴冲的恶名,那位对嬴冲本人却不甚感冒。远远见了嬴冲一面之后,就回归到房中,并无与嬴冲交谈的兴致。
嬴冲原本也不在乎,可就在这船驶动之后,忽然就想了那石碑上的预言。
“——天圣二十七年十一月三日,偶见有朝官遇刺,吾与张义出手相救,击杀刺客三人。事后数月方知,吾所救之人,乃新任雍州大中正!”
十一月三日,岂非就是在三天之后?还有这遇袭的朝官,也就是新任雍州大中正,石碑中虽未点明。可此时嬴冲怎么看,都觉与自己同船的那位,有着莫大的嫌疑。他无法确定,却不能排除这可能。
嬴冲这些日子,也曾特意关注过雍州大宗正的更迭。知晓前任大中正,已经在不久前病死。而现任的大宗正人选虽已由陛下钦定,可具体的人选,政事堂仍旧秘而不宣。偏偏那石碑中,并未提及这位的姓名。
不过他眼前这位,据说官职未定,此行只是赴京任职。且船上还带有学生数十,多半是一位地方上颇有名望的学者大家。而大秦自立九品中正制以来,所有的中正官,都喜从这类人物中挑选。也就是说,这位至少有七成可能,就是石碑中所说的那人!
且仔细想来,他嬴冲这些日子里虽有不少变故,都是另一个安王嬴冲并未经历过的——就如那场双头山之战,安王嬴冲肯定不会似他那样狼狈;还有月儿为他提前修复了孔雀翎,使他更早从虎踞堡动身回城。而另一个安王嬴冲,在刺客的威胁下,想要赶去公输般的衣冠冢,无疑要困难许多,
可这次在清江江畔,他也因等船耽误了整整三日。而在双头山战后,也不得不延迟了两日行程。这一加一减,时日应当刚好相当。
安王救下之人,会是他么?
嬴冲目光深邃,遥遥看了那位清隽中年居住的船舱一眼,心情凝重之余,也有几分期待。
他前世不知此人身份,可还是仗义出手。今次得知之后,更没道理坐视旁观。
一个抱上雍州大中正大腿的机会,自己若是没遇到也就罢了,可若遇到了,那是断然不能错过的。
要知这雍州大中正,可是有着储相之称。历年任此职者,除了因故丢官或者意外病死之人,其余绝大部分都成功登入政事堂,成为参知政事,也就是当朝宰相之一。
只是让嬴冲略觉奇怪的是,以他的性情,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又岂会去理他人的闲事?另一个安王嬴冲,又怎会无缘无故,去救这位不知名的朝官?
摇了摇头,嬴冲也踏上前往顶楼的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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