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湿又冷,孤伶伶一个人站在四野无人的荒山中,想起自己悲苦的身世,自艾自怜,只觉这世上竟无一人关心、爱护自己,天地茫茫,竟无自己容身之地,想到伤心处忍不住蹲在地上哭泣起来。
吴天德怒气冲冲走了一阵,被山风一吹渐渐冷静下来,自己答应蓝凤凰照顾她,若是就此弃之不顾,依那小姑娘刁蛮任性的脾气,一个人行走江湖,说不定会惹出什么祸来,如果万一有个好歹自己怎么向蓝凤凰交待?自己只因听了她一句话就拂袖而去,是不是有些太无容人之量了?
吴天德思忖良久,终于长叹一声,折身往回走。他奔回刚刚离开的地方,看见被自己一掌击断的半截树干还孤零零地杵立在地上,蓝娃儿却已不知去向,不禁焦急起来,高声唤道:“娃娃?你还在这里么?”
林中寂寂,却不见有人回答,吴天德这一惊非同小可,蓝娃儿不熟道路,这里只有这一条小路,她能去哪里?难道那黑衣人又返回来,将她掳了去么。
吴天德心中焦急,正要纵上树梢,四下瞧瞧,蓝娃儿啜泣的语调幽幽地道:“我在这儿,你……你不是说我心肠歹毒,不要管我了么,还回来作什么?”
吴天德循声望去,只见蓝娃儿背靠着一株大树,蹲坐在树下,树荫遮住了月影儿,也瞧不清她脸色,吴天德放下心来,上前两步,耐着性子道:“唉,刚刚是我不该乱发脾气,算了吧,好吗?同我一起回去吧。”
蓝娃儿没有说话,过了会儿却悄悄站起身,抱着冷月刀走到他的身边,她衣带已经没了,夜风一吹,衣服微微有些晃动,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显然异常苍白憔悴,隐约可见还有淡淡的泪痕,吴天德头一次见到这霸道刁蛮的少女露出软弱的表情,不禁心中一软,脱下自己的长袍,给她披在身上,柔声道:“蓝娃儿,走吧,山中寒冷,你衣服湿了,久了会生病,回去烤烤火,把衣裳烘干。”
蓝娃儿不语,只是默默地跟在他后边,有他陪在自己身边,心中油然升起一种安全感,那衣裳披在身上,心里也感觉有了一丝暖意。她望着吴天德矫健的背影,那宽宽的肩膀,忽然想起自己逝去已久的父亲,他的肩头也是这样宽宽的,显得有力而结实,小时候自己常常依附攀靠在他的肩头。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默默地随他走了一会儿,望着他宽宽的肩膀,低声道:“我的名字叫塔格莱丽丝,是雪莲花的意思,蓝娃儿是母亲给我起的小名儿。”
吴天德听她语气温柔起来,奇怪地回头瞧了她一眼,赞道:“嗯,雪莲花,好名字,人也长得像雪莲般美丽,若是……少碰些毒虫毒草,那就更加可爱了。”
蓝娃儿不服气地争辩道:“我一个女孩子,不靠那些毒虫毒草,早被打我主意的坏人给害了。不靠那些东西,难道你保护我么?”说到这里她心中一跳,脸上微微有些发热,好在夜里遮羞,不至太过难堪。
吴天德笑着打趣道:“你的刀法也不错呀,我看不用毒药也没几个人敢打你主意。”蓝娃儿哼了一声,摸了摸怀中被他一袖拂断的冷月宝刀,心想:“也没几个人,那这几个人里就有你一个了。”
他们回到山崖旁时,不戒等人等得正着急,刚要出来寻找他,却见他带了人回来,走近了瞧见是蓝娃儿,模样十分的狼狈,身上还披着吴天德的衣裳,不禁狐疑地打量着二人。吴天德将蓝娃儿唤到火堆旁烤火取暖,又将事情对几个人叙说了一遍,不戒等人对那神秘的黑衣人身份也猜测不已,只是除了曲非烟,旁人根本不知道石洞武学的事,所以更加摸不着头脑,吴天德只是一笑置之。
次日早上要再行路时,却遇上了些麻烦,曲非烟不太喜欢蓝娃儿,见吴天德有意让她和蓝娃儿同乘一骑,口中虽不说什么,面上却露出不愉之色。仪琳乖巧,见状忙唤蓝娃儿与她共乘一骑,蓝娃儿若说起性情刁蛮可不在曲非烟之下,或论倔强执拗尤有过之,昨夜她被吴天德声色俱厉地训斥了一通,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在他面前已不敢那么飞扬跋扈,但对曲非烟,她却并不畏惧,此时和她呕上了气,只是瞧着吴天德一脸委曲,却不肯和仪琳共乘一马。
吴天德无奈,只得将自己的马让给了娃娃,自去与曲非烟共骑一马,这一来蓝娃儿固然觉得自己胜了一局,曲非烟也心中欢喜,才将二女之间的一场暗斗消弥无形。
山间道上仍然遗弃着许多尸体,有些夜间被野兽破坏,其状甚惨,几女都不欲多看,快马加鞭,行了一个多时辰,堪堪奔出山去,山口两边峭壁林立,马蹄踏在石子路上传出阵阵回声,前边已可望去一片密林。
不戒勒住马缰,回头对吴天德道:“走出这片林子,再向西一拐就是……”他刚刚说到这里,猛地一声锐啸,紧接着犹如群鬼哭嚎,尖厉的啸声由空中传来,吴天德骇然往前一看,只见林中射出无数枝利箭,黑压压铺天盖地,利箭破空的锐啸摄人心魄,不禁脸上变色叫道:“不好,这是慑魂箭,快快避到马下!”说着他揽紧曲非烟的腰肢,从马背上直滑到马腹下,不戒、仪琳也急忙翻身下马,扯住马缰避到马腹下。
蓝娃儿根本不知何谓慑魂箭。她在塞外虽也常见骑射,这种千百枝利箭遮天蔽日的壮观场面可是从未见过,又听见利箭穿空,那锐啸震魂慑魄,不禁惊骇欲绝,坐在马上忘了闪避,眼看着一枝枝利箭雨点般迎面扑来……
第七十二章东厂三公,传人汇合
吴天德见势不妙,急忙拔剑出鞘,掠至蓝娃儿的马前,单臂一伸,一把揽住她的细腰,将她扯下马来,此时漫天箭雨毕至,吴天德大喝一声:“躲到马下……”将蓝娃儿向马腹下一推,合掌成拳,在那马首上一击,那匹骏马悲嘶一声,软倒在地,将蓝娃儿压在马下。
蓝娃儿惊惶失措,不知手挽马缰,因此若不将马击毙,骏马受箭一射必然惊跑。吴天德将手中剑舞成一团光晕,挑、拨、挡、撩,使出独孤九剑的‘破箭式’,瞬间已击落数十枝利箭,那几匹马已射得成了豪猪一般。
这破箭式总罗诸般暗器,练这一剑时,须得先学听风辨器之术,不但要能以一柄长剑击开敌人发射来的种种暗器,还须借力反打,以敌人射来的暗器反射伤敌。只是独孤求败本人创这一剑时,怕也未想到他的后世传人会有一天用这一招剑法对付战场上一般的利箭攒射。
那枝枝利箭以机簧射出,又快又疾,简直目不暇接,若是独孤救败复生,以他浑厚无匹的内功配合这破箭式,或许可以将这漫天剑雨视若无物,但吴天德初次使用,终是有些手忙脚乱,再加上那利啸破风之声摄人心魄、扰人心神,手中剑舞了盏茶功夫,稍稍露出一丝破绽,被一枝利箭穿入,一箭射穿了他左臂。
吴天德只觉臂上剧痛,这时却无暇顾及,又抵挡片刻,箭雨渐稀,就在这时,远远的又有一片锐啸破空之声,吴天德暗叫一声苦也,不料凝神望去,远远的天空中一团黑雾也似的箭雨,却是射向林中,这一蓬箭雨射下,林中立即传出一片惨叫,射向吴天德这一方向的弩箭立即随之中止。
吴天德不知何人下此毒手,若不是自己反应迅速,自己一行五人现在已莫名其妙丧命于此了,臂上中了一箭,更激起他满腔怒火,他挥剑斩断穿臂而过的慑魂箭,拔出半截箭竿儿,对不戒等人喝道:“快带他们闪到两旁崖下,我去看看。”
说罢纵身向前奔去,吴天德心中虽怒,对那快逾闪电的利箭心中也颇顾忌,纵跃之时使出后世军人闪避枪林弹雨的之字形步法,矮身左右疾闪,射入密林中去。蓝娃儿见到被他削断落地的箭头,只见那锋利的箭簇虽沾满血迹,仍隐隐可见幽幽的蓝色,她是用毒大家,一见便知箭上浸了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