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看在了练氏的面子上呢。
府里如今是二房当家,穆元婧又和长房交恶,要舒舒坦坦在娘家过日子,她就不好对穆连慧动手。
这一巴掌若是打下来,穆元婧半点不占理,吴老太君都会怪罪她。
穆元婧气冲冲往外走,安娘子赶忙跟了上来。
“说我吃娘家饭,这是我愿意的吗?”穆元婧一边走一边道,“蜀地那破地方,刘家那短命鬼,要我怎么待下去?这难道怪我吗?”
安娘子半句话都不敢应。
回到了满荷园,撩开帘子进了正屋,穆元婧一把解开了雪褂子往地上一扔。
安娘子弯腰把雪褂子捡起来,轻轻拍打干净,挂在了架子上。
往里进到内室,穆元婧趴在拔步床上,肩膀抖动,咽呜哭着。
安娘子打了一盆水进来,拧了帕子,走到床边:“姑太太,掉眼泪伤身,奴婢替您擦擦吧。”
穆元婧坐起身来,一把抱住了安娘子,哭着道:“秋柔,我也不想住在娘家啊,若有个长命的男人,我何必回娘家来,我一个人也很苦闷的啊……秋柔……”
安娘子暗暗叹了一口气,抬手环住了穆元婧,在她背上一下又一下顺着:“姑太太,莫哭了。”
柏节堂里。
吴老太君放下了手中木鱼,周氏和杜云萝将他扶了起来。
久跪之后,双腿不适,杜云萝老过,自然有经验,蹲下身子替吴老太君揉了揉腿和膝盖。
吴老太君含笑道:“你这孩子倒是晓事,我年纪大了,腿脚不比你们年轻人,跪了会儿这几处就使不上劲儿了。”
杜云萝一面揉,一面道:“我在娘家时也陪祖母念经。”
“难怪,也是你有心。”吴老太君点了点头,“差不多了,咱们回屋里去,等会儿捶一捶就好了。”
杜云萝应下,扶着吴老太君往前头走。
刚走出小佛堂,就见芭蕉候在外头。
芭蕉把穆连慧与穆元婧的争执禀了吴老太君。
吴老太君紧着眉摇了摇头:“元婧……哎!她平时与嫂嫂们置气也就罢了,如今把火往晚辈身上撒,哪里还有点当姑母的样子。”
第二百九十章敬畏
吴老太君脚步缓缓。
空中突然飘了几片雪花,云层压下来,似是要起大雪了。
芭蕉抬眸看了一眼,急切地想去取伞来。
吴老太君唤住了她:“算了,这才几步路,又是沿着庑廊走,不碍事的。”
芭蕉垂手应了。
杜云萝扶着吴老太君走,到了正房外头,守门的丫鬟撩起了帘子。
吴老太君却没有进去,转过头看着在风中起舞的稀疏雪花,良久道:“我记得,元婧小时候最喜欢下雪天了,爱玩雪,我怎么说她都不听,还老在雪地里打滚,哪里有半点姑娘家的样子,偏偏老侯爷还纵着她,陪她打雪仗,她几个哥哥都让着她。”
想起了往事,吴老太君声音喑哑,她站了会儿,这才转过身迈过了门槛,长叹一声:“她是叫我们宠坏了。”
杜云萝呼吸一窒,似是叫人掐住了咽喉一般。
从前她也是被家中宠坏的那一个,她并没有立场去指责穆元婧什么,虽然她还是不喜欢这位姑母。
吴老太君进了西暖阁,穆连慧站起身来迎她。
“我刚就在说,元婧是叫我宠坏了,”吴老太君拍了拍穆连慧的肩膀,“到底是你姑母,她又年轻守寡,别跟她起口头纷争。我年纪是大了,可孰是孰非,还是分得清的。”
穆连慧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冲口而出,而是淡淡看向周氏。
周氏眼观鼻鼻观心,穆元婧的是非,她不插手,也不插嘴。
以周氏与穆元婧的关系,说好说坏都不合适,不如闭嘴,反正吴老太君心中清楚。
穆连慧唇角微扬,笑得几分了然几分嘲弄,她知道的,周氏不会蹚浑水。
“祖母,道理我都懂,”穆连慧转眸看着吴老太君,“可话说回来,这家中年轻守寡的又岂止姑母一人?别人能忍受,偏她要向晚辈撒气?”
“年轻守寡”四个字落在耳朵里,说不出的糟心。
吴老太君抿唇,在罗汉床上坐下,叹道:“你这话在我这儿说说就算了,别去你两个婶娘跟前讲,都是苦命人。”
穆连慧垂眸,看了眼取了美人捶给吴老太君敲打的杜云萝,她淡淡道:“我知道。”
吴老太君接过周氏递来的茶盏,润了润嗓子:“你今日拜了观音菩萨吗?”
穆连慧在绣墩上坐下:“没有拜,我原本也就是陪着皇太妃礼佛罢了。”
吴老太君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了穆连慧一番:“你母亲说得对,你自打从普陀山回来之后,这性子就变了。小时候还跟着我念佛,现在别说初一十五了,连观音菩萨的生辰都不肯拜一拜了。”
穆连慧轻咬下唇,睨着杜云萝,道:“不过是****念佛,念得多了,就乏了。”
吴老太君失笑:“你当是摆桌用饭呐?什么菜用多了就腻了?”
穆连慧没有再回答。
手中美人捶轻轻敲打着,杜云萝坐在罗汉床的脚踏上,看不清身后穆连慧的神情。
她不知道去普陀之前的穆连慧是什么样的,但她记得,前世的穆连慧一直都有礼佛。
在穆连慧嫁给李栾之后,这位瑞王世子妃依旧会陪着练氏去婆驼山进香,听说在瑞王府里也设有佛堂。
是因为今生被慈宁宫疏远,无需再为了讨好皇太妃而礼佛的缘故吗?
亦或是……
杜云萝想起了她和南妍县主的推断。
若穆连慧亦是重活了一次的人,她的性情改变倒也能说得通了。
可依旧怪异,怪就怪在她不再信佛礼佛上。
重活一世之人,又岂会不信神佛,不信鬼魂只说?
就算无法虔诚,依旧对菩萨抱有敬畏之心。
杜云萝在穆连慧的身上寻不到半点敬畏。
杜云萝突然想起了国宁寺中事情。
穆连慧曾邀她去拜一拜,她没有跟着去,当时穆连慧到底拜了还是没有拜,杜云萝无从知晓。
可她记得皇太妃说过的话。
皇太妃说,穆连慧喜欢待在大殿里,一站就是几个时辰。
当时杜云萝不觉得这话不对,如今想来,皇太妃说的是“站”,而并非“跪”。
穆连慧只是站在大殿里,看着佛像,闻着檀香,她到底会想些什么?
比起敬畏,更多的似乎是彷徨和犹豫?
杜云萝说不好,她还猜不到。
柏节堂里摆桌,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