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装上大车,要一路拉到通州才能上船,萧风一路送出入世观的山门,对着运输队大车里的一人深施一礼。
“徐先生,此次之事,多仗先生功劳。胡宗宪能有你这样朋友,江南之事,我就全放心了。”大车里的人哈哈一笑:“萧大人,徐渭本一落拓文人,得汝贞兄青眼,奉为师友,不胜惭愧。此次押送炮弹,我随队而来,一是想看看北地风物,二是就是想见大人一面,在下耳闻大人已久,岂能不见识一下?此次一见方知,汝贞兄何以对大人推崇备至。徐渭与大人有缘一面,不枉此生。至于说到功劳,徐渭不敢居功,大人运筹帷幄,计策绝妙,在下不过是仗着生面孔,帮着说几句话罢了。”萧风郑重说道:“徐先生不必过谦。这计策我除夕之夜就已想好了,却一直不能实行,就是不得其人。我身边的人黑罗刹都认得,自然不行。可武当众人、天赐商行里有大批生面孔,我却不敢使用。不是我信不过他们,而是这个任务实在太难了。即便有我伪造的扇子和极乐丹为信物,可黑罗刹是江湖出身,自然不是轻信之人。孤身直入天牢,面对此等恶人,胸有成竹,侃侃而谈,以假乱真,挥洒自如,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实在太难找了。直到先生出现,我就知道,此事可成!先生是天下大才,今日牛刀小试,等回到江南,我还需要先生帮我办大事呢!”徐渭一拱手:“但有所命,义不容辞!”大车队逶迤而去,萧风站在山门处,望着车队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
严世藩听到京城中消息的时候,大吃一惊,等看到黑罗刹及两个看守都已死掉,案子不了了之,才松了口气。
他确实在京中留了眼线,只是如今严府目标太大,那眼线如今为了养鸽子方便,不敢住在城内,对城内的消息反应速度自然也有点慢。
严世藩看完消息,几乎没怎么迟疑,就看出了这是萧风挖的坑。幸亏自己没看错黑罗刹,并没有出卖自己。
只是自己如今人手也紧缺,本想过了风头后把黑罗刹偷偷弄到身边充实力量的,现在是彻底没戏了。
他正没好气的时候,仆从通报,赵文华求见。严世藩皱皱眉头,还是让人带他进来。
赵文华进来时,严世藩都吓了一跳,如果不是实在太熟悉了,他几乎要以为是进来了一个要饭的。
“你,你不至于的吧!这些年的官儿怎么当的?丢人到这个份上了吗?”赵文华脸色苍白,风尘仆仆,虽然不至于衣衫褴褛,但确实也是皱皱巴巴的,看见干弟弟这顶级豪宅,忍不住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东楼啊,你是不知道啊,我这一辈子辛辛苦苦,其实也就攒下了十几万两银子。锦衣卫抄完家后,我也就剩下身上带着的几千两银票了。”严世藩皱皱眉:“就算只有几千两,你也不至于搞成这个样子吧,我还以为你没了官做,要加入丐帮,另谋前程了呢。”赵文华擦擦眼泪:“你以为我这一路过来,没有乞丐搭讪我吗?他们还说,看我是个读书人,可以给我直升四袋呢!”赵文华的语气里居然还带出了一点骄傲,严世藩忍不住想骂他,你骄傲个屁啊,别说直升四袋,你就是当上帮主也没啥值得骄傲的吧!
“你也不用跟我这儿卖惨,我也是被抄了家的,只是我没把钱都放在家里,自然还剩了一些,看起来比你宽绰一些罢了。”赵文华急了,啥意思?
不想认账了?在大殿上你可是跟我眉来眼去过的!你不是说要替我还债的吗?
“东楼,你不能这么说啊,你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我这边如果不是欠着朝廷一屁股债,也不至于过得这么惨啊!你是不知道啊,那些地方官,是一点面子也不讲啊!天天盯着我家,哪怕上街买斤肉,当天晚上就来家里催债啊!我家现在已经连豆腐都不敢吃了,我身上的几千两银子前几天也暴露了,被拿走还债了,现在真的是一无所有了呀!”严世藩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把干哥哥逼急了,于是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
“这是一千两,你先拿着,回家去吧。你这一路回慈溪千里迢迢的,带多了我怕你被人劫财。你先回慈溪,我在杭州也有些产业,到时再让人给你送钱去。”赵文华当然不干,你这打发要饭的呢?
当年谈新仁跟我要的也不止这个数啊!
“东楼啊,你这样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啊。我欠着朝廷十五万两银子,这笔债不还清了,将来我的子孙就得还啊!我总不能让子孙后代一出生就顶着债务,一辈子只为了还债活着吧。东楼啊,你给我十五万两,我一次还清算了。以后就算是粗茶淡饭,男耕女织,我也认了。过得清贫也总比几辈子都给朝廷当差还钱强啊!”严世藩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冷,但随即笑了起来。
“原来哥哥你是这个心思啊。十五万两可不是个小数啊,我这一时半会的也凑不出来啊。”赵文华哪里肯信?
严世藩的家底有多厚他是十分清楚的,陆炳抄家就是抄了个皮毛,干弟弟身上的膘还肥着呢。
“东楼,就这一次了,我也不指望能东山再起了,可我得为子孙后代拼一次命!我这辈子,就算不能光宗耀祖,可如果连子孙后代都坑了,我死后哪还有脸见祖宗呢?”严世藩心里一沉,赵文华的话听着可怜,其实暗藏杀机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