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拿起了第三本奏疏,脸立刻黑了下来。
首辅吕调阳,次辅王崇古面面相觑,皇帝陛下就是属狗脸的,这脸说变就变。
“山西道监察御史王致祥知在不在!”朱翊钧拿着手中的奏疏,面色不悦的说道,连语气都森严了几分。
“臣在。”王致祥一听到自己被点名,吓了一哆嗦,裴应章被打了二十廷杖,被拖回来的惨状,就在眼前,王致祥颤颤巍巍的出列。
“尔上奏来,言亲亲之谊宗室之福,为郡王之下婚丧给配,朕问你,钱从何来?”朱翊钧将奏疏放在了一旁,询问王致祥。
万历元年末,忠君体国侯于赵上奏言事,最终郡王之下全部自谋生路去了,朝廷也停止了郡王之下、五服之外的宗牒,这王致祥说要给婚丧官给。
问题来了,钱,谁来出?
不谈成本,光谈好处,彰显亲亲之谊,那自然是好,成本呢?
“自然是国帑内帑。”王致祥终于知道了自己的问题在哪里。
他的奏疏违背了圣意,或者说没有体会陛下对奏疏的具体要求,自从上次朱翊钧和张居正讨论成本二字之后,对于奏疏就进行了规范,说一个政令,不能只谈好处,要依照矛盾说,将另一面展现出来,把谁要付出代价说明白。
王致祥这本奏疏,违背了这一基本原则,所以让皇帝生气。
王致祥说的问题的确存在,自从嘉靖二十九年,朝廷财用大亏之后,就一直在薄待宗室,这是违背祖宗成法的,他作为言官,当然可以讨论国事,但是不依照矛盾说讲明成本和代价,是他犯的错误。
“哦,国帑和内帑出钱,王御史,国朝财用稍振,可是也没多少余钱,这头对土蛮汗用兵,那头水师营造,不是不想,是做不到,你可清楚了?”朱翊钧想了想说道:“加赐皇叔三百银币,以示亲亲之谊。”
皇叔这张牌,最开始的用法,就是为了省钱的同时彰显亲亲之谊。
“臣,清楚了。”王致祥长松了口气,他可比裴应章幸运多了,就是挨了两句骂,皇帝还肯解释,没有挨打,更没有流边。
况且,他上奏疏的目的已经达成了,皇帝赏赐了皇叔朱载堉,表达了亲亲之谊。
“阅视军务吏科左给事中王道成在不在?”朱翊钧拿起了另外一本奏疏,继续处理国事。
王道成阅视山东军务,发现了若干的问题,这些问题确实存在,比如沂州卫逃军极多,王道成说沂州卫非常重要。
言:沂郡左控青齐右连兖鲁,背负泰岱之险,面俯淮余之卫。元以来屡被兵革而日照濒海,嘉靖以来防倭甚严,太祖平山东,亦命中山王徐达先下沂州,遂长驱而北,诚齐、鲁之噤喉矣。
就是这个关键地方的军务开始糜烂,逃军越来越多,这引发了王道成的关注,甚至还在六月份亲自前往,刚刚回京,就写成了这本奏疏。
“臣在。”王道成出班俯首说道:“陛下,沂州卫逃军之事,臣已经察闻清楚。”
“是何原因?”朱翊钧开口问道。
“一言以蔽之,山东有个衍圣公孔氏。”王道成选择了直言不讳。
他用一句话概括了他这六个月的走访调查,山东兖州有个衍圣公,军屯卫所的逃军是个极为普遍的现象,可山东的情况更加严重。
王道成此言一出,那可是直接往朝堂扔了个大炸弹出来,把朝官给炸懵了,王道成,实在是太勇了。
在纠仪官一阵威武和肃静之声后,朝堂终于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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