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状况之下,爵位仅仅只有不更的他是没机会再见秦王的。
惆怅完了之后,菟裘鸠回到家里立刻开始收拾东西。
原本他说好要过了祭月节再走,结果没想到祖龙横插一杠,在底细都被摸清楚之后,他想不走都不行。
菟裘阅和樊氏也很清楚菟裘鸠为什么走的这么匆忙。
樊氏看着他收拾好的行李,红着眼眶说道:“你……你那宅子还没来得及收拾,怎么能住人呢?”
菟裘鸠扶着她的胳膊安慰说道:“阿母放心,大王亲自下令让人给我挑的宅子,不会不好的,我让水生去探查了一番,除了家具陈设少了一点,该有的都有,直接入住也没什么关系。”
原本菟裘鸠的宅邸樊氏已经都给收拾好,结果谁知道菟裘鸠去宫里转了一圈转头就连升三.级呢?
之前的宅子自然是不能住了,面积不够,不更的宅子大小是公士的四倍,菟裘鸠自然是要换个住处。
樊氏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要张嘴留他,却又被一旁的菟裘阅拉住。
菟裘阅温和说道:“你那里距离家中不远,我已经跟亭长打过招呼,水生会作为你的仆人跟在你身边,若是有什么你解决不了的问题就让水生来找我们。”
菟裘鸠升爵的好处很多,其中之一就是距离他们更近了一些,遇到什么事情也更容易解决一点。
除了生活上的事情,最有可能让菟裘鸠应付不来的就是菟裘敦。
菟裘鸠对上菟裘敦是天然弱势吃亏的一方,但是菟裘阅不怕啊。
菟裘鸠对着菟裘阅笑了笑:“好。”
一旁的菟裘彦倒是乐观一些:“没关系,以后阿爹休沐之时,我自学室归家之时都可以把阿弟接来,我也可以时不时过去一趟。”
菟裘彦从父母口中多少也知道了菟裘敦的行事作风,那菟裘敦不是在外人面前能装吗?那自己就多去几次。
菟裘敦要是敢欺负他弟弟,他就给弟弟出头,反正他对菟裘敦又不用尽孝。
菟裘鸠心下一暖,如今比之前已经好上许多,纵然回去也不算无依无靠,让他心里多了些底气。
而此时此刻的菟裘敦心绪比菟裘鸠还要复杂一些。
他被人从破屋接到了干净整洁的大宅之中,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回过神来,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已经很久没有住过这么好的宅子了。
当初他们一家从韩国来咸阳讨生活的时候,菟裘敦手上已经没有什么钱。
更不要提前些日子出狱之后,菟裘敦家里一团糟却只有他一个人打理。
菟裘敦这个人没什么本事,但就是前半辈子命好,娶的两任妻子治家能力都不错。
菟裘鸠的母亲原本也是官宦之女,出身不错。
他的继妻虽然出身一般,但也有几分小聪明,除了对待菟裘鸠不好,在其他方面也算是可圈可点。
这就导致菟裘敦对家中事情压根就不操心。
现在让他一个人来,手上还没钱,没两天就吃了上顿没下顿,被迫只能去利用家中仅有的驴车去收柴拉柴来赚取一些微薄的钱财,好活下去。
要不是秦国规定,没有分家就不能分开居住,菟裘鸠是真的不想管菟裘敦。
可惜现在他不仅得管,还要将菟裘敦接进新房子之中。
过了好几个月苦日子的菟裘敦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有翻身的一天。
菟裘敦站在那里怔怔看了许久,半晌才看向了如今已经是衣饰光鲜的菟裘鸠。
菟裘敦心情十分复杂,他最看不上的儿子如今已经成了秦国的不更,而他最爱的两个儿子却还在服刑。
菟裘敦越想越是心疼两个小儿子,看菟裘鸠也越发不顺眼。
尤其是看到菟裘鸠对着菟裘阅一家人言笑晏晏,而转头对着他的时候要多冷漠有多冷漠。
菟裘敦十分气愤骂道:“你那是什么样子?”
菟裘鸠看着他慢条斯理说道:“时候不早,该歇息了,你记得洗洗再睡,莫要脏污了被褥,家中仆役尚未到齐,届时你可要自己洗被褥。”
菟裘敦顿时暴跳如雷:“你这逆子,竟敢这般与我说话!”
菟裘鸠转头看着他问道:“怎么?不爱听?”
他说完也没有等菟裘敦回答,安慰说道:“没事儿,以后听习惯就好了。”
菟裘敦顿时被气得脸色胀红,忍不住上前一步。
菟裘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抬了抬眼皮问道:“想动手?”
本来菟裘鸠刚想提醒对方小心来个意外死亡,结果没想到菟裘敦居然自己停下来,站在那里,虽然脸色难看却的确没有了动手的意思。
菟裘鸠还有些意外,这是认清现实了?
结果他刚这么想就听到菟裘敦说道:“哼,我不与你纠缠,你速去将你母亲和弟弟们接回来。”
菟裘鸠挑眉:“他们正在服刑,我怎么接?”
菟裘敦语气生硬说道:“你不是有岁俸?去给他们赎罪!”
菟裘鸠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干脆说道:“没有,我岁俸一共两百石,且不说赎一个人都不够,就算够……你是打算为他们赎罪的同时饿死自己吗?”
菟裘敦立刻说道:“你不是还有宅子和田地?”
菟裘鸠真是一点都不想再跟法盲交流,冷冷一笑说道:“宅子和田地都是爵位的赏赐,敢变卖是不想活了吗?在秦国这许久你居然连这么基础的律法都不知道?”
菟裘敦被他轻蔑的眼神一看顿时变得略有些暴躁,他在院子里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说道:“那就去找菟裘阅,他不是把你当儿子还有存粮能为你买爵吗?他一定有!”
菟裘鸠本来想要骂他,但又懒得浪费口水,感觉跟这种人吵架都是与自己过不去。
毕竟他刚搬完家还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樊氏倒是有心要帮他收拾,可是他担心菟裘阅跟菟裘敦起冲突,硬是让他们先走了。
有跟菟裘敦
吵架的功夫他还不如先把自己的卧室收拾出来。
菟裘敦见他转头就走,当场气极,再也忍不下去,一边挽袖子一边冲过来说道:“我今日便打死你这逆子!”
菟裘鸠手腕一抖,再转身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出鞘的匕首。
菟裘敦脚步猛地停住看着菟裘鸠厉喝:“逆子,你莫不是要忤逆为父?”
菟裘鸠看着他轻声说道:“小点声,生怕别人听不到吗?更何况也不用你动手,以前那个会畏惧你尊敬你,任由你呼来喝去的菟裘鸠早就死了。算了,说这话也无意义,你且记住,日后你若敢动手,要么你用这把匕首捅死我,要么我把你捅死再自杀,别用忤逆的罪名吓唬我,我死都不怕难道还怕这区区忤逆之罪?”
菟裘鸠一边说着一边让匕首在手中旋转了一圈。
匕首乃是青铜所制,金色的反光在菟裘敦的眼前一闪而过,他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一脸骇然地看着菟裘鸠,哆哆嗦嗦说道:“你……你不孝!”
菟裘鸠把玩着手里的匕首说道:“那你可错了,我孝顺的另有其人,就你……也配?”
菟裘敦气得双目通红,然而看着菟裘鸠手里的匕首却是动都不敢动。
菟裘鸠心中冷笑,俗话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他自然不是真的不怕死,但在菟裘敦面前却要表现出自己不会被孝道所拿捏,否则他的爵位田产和宅子到时候都是为人作嫁。
他宁可跟菟裘敦鱼死网破,也不愿意让对方得到好处。
接他过来是迫不得已,如果菟裘敦老实窝着,菟裘鸠也不会吝啬那一点粮食,但看菟裘敦这样子怕是不肯安分下来。
现在吓住对方并不是长久之计,他还得想个办法才行。
正在菟裘鸠思索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敲门声,门外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菟裘不更,我乃此地里正,烦请开门。”
里正?里正来做什么?
里正是一里之长,掌管此地所有户口和纳税,是与平民接触最多的官吏。
菟裘鸠如今虽然有了爵位,但因为没有任何官职,这就导致实际上他还算是平民,只是比黔首地位高一些罢了,所以户口还是要迁过来,而不是进入官吏专有的户籍。
菟裘鸠也知道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肯定要跟里正打好关系,县官不如现管嘛,里正的权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得罪了里正,除非能把对方扳倒,否则日子恐怕不会很好过。
他原本还想明天亲自去拜访,没料到对方先一步进来了。
菟裘鸠连忙让水生去开门。
大门打开之后外面站着一个面色略黑,留有花白胡须的老人。
老人身形高大健壮,眉眼带着一丝冷厉,看上去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而他的身后则跟着一堆人,不知道是不是过来凑热闹的邻里街坊。
菟裘鸠连忙上前行礼说道:“晚辈菟裘鸠见过里正。”
里正抬手回礼,他爵位不如菟裘鸠高,但有官职,所以两相抵消,互相行礼。
行礼之后菟裘鸠好奇问道:“里正匆忙而来可有什么事要叮嘱晚辈?”
里正看了一眼院里严肃说道:“刚刚听人说不更家内有人喊忤逆,此言为真?”
菟裘鸠了然,哦,菟裘敦的声音太大,所以他这是被举报了。
他也没生气,这年头就是这样,秦国律法有连坐制,若是有人犯法,邻里街坊却知而不报,那所有人都要跟着受罚。
这也变相催生了大家对犯法之事都很敏.感,但凡听到一些风吹草动就会向上举报。
不管是真是假,先报上去再说,假的自然是最好,万一是真的他们也免除连坐。
当然如果是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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