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没有,甚至满月宴都没有宴请她们这些人。
无论是真炎雪还是李平安,还是其他什么人都没有被邀请。
真炎雪实在气不过,已经生病卧榻了。
李元听了后,微微皱了皱眉,然后让姑瑶珏领着他来到了真炎雪的帐篷。
屋里,女人正躺在温软的狼皮之中,重重的呼吸声预示着她的呼吸并不顺畅。
她双目睁着,正出神地看着那在帐篷的厚厚皮革上雀跃的火,听到动静也不侧身。
直到李元轻轻唤了声:“小雪。”
真炎雪才微微诧异地侧头,看向李元。
李元走近。
真炎雪轻抚着他苍苍的白发,然后颤颤巍巍道:“孩子.都长大了我们都老了”
李元道:“你我初见,不过是在二十年前,余生还长的很,哪儿老了?”
真炎雪道:“真炎煌被那妖女蛊惑,就是生了孩子,居然也不叫我们,便好似断了来往!他被女人玩弄于鼓掌,糊涂,糊涂啊!咳咳咳.
亏我之前还时常炖煮补品汤粥,送给那妖女为她补身子,可人家眼里其实从没有过我们。
也许,她本来都不想留下我们,这也是看我们安分守己,没给她带来麻烦,她这才饶过了我们。”
淡淡的话语里,越发地充斥怨气,怒气。
李元揉了揉这位曾经王母的头发。
在他印象里,真炎雪可是个曾经的傻大妞,一言不合就是“为什么要花钱,抢抢抢”,而现在却早已褪去了稚气的模样。
“好好养病,开开心心地活下去。”李元道。
真炎雪道:“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李元道:“煌儿的女人一个人便可以颠覆蛮族,你咽不下去有什么用呢?”
“你!”
真炎雪被气地坐了起来,然后别头道,“这是你能说出来的话?”
李元抱紧她,轻轻拍了拍她背脊,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说了,我不还看着么?”
真炎雪问:“那那你有什么办法?”
李元没有回答,而是忽地问道:“为什么我们要给我们的儿子起煌这个字?”
真炎雪道:“一世辉煌。”
李元道:“他得那妖女相助,可会一世辉煌?”
真炎雪沉默下来.
她忽地明白了。
阻碍蛮王道路的人不是那妖女,而是她。
那妖女能够执掌那许许多多的双头巨狼,甚至今后还会有三头巨狼;那妖女似乎还要陪同煌儿征伐中原,将天下版图纳入怀中.
煌儿寿元不过三四十年,如此煊赫的一生不正是他所求的么?
若要说被那妖女玩弄于鼓掌,可明明蛮军,甚至是双头狼都正被煌儿所驱策。
也正因如此,煌儿才忙碌无比,忙到都忘记邀请他的亲身父母了
想来是他觉得孟杏仙会这么做,而在发现没有后,他也无法过多地指责孟杏仙,而只能在今后有空再返回时,对着他的老父老母抱以歉意的笑容。
孟杏仙则显然要将他们这些老人彻底地排除出权力中心,这种做法未尝不是“饶过他们”了可以想象,当初若是李元和孟杏仙爆发了激烈矛盾,那等待他们的或许就不是冷落,而是其他了。
“小雪,想明白了吗?”
李元问。
他没有等来回答,却只有一声重重的叹息。
真炎雪在叹息。
李元在她耳边说:“辉煌是要代价的,英雄常常孤独。
为什么?
只因英雄背负的太多,所以能够给予亲友的便太少了
我们是那孩子的父母,我们若都不能理解他,世上还有谁能理解?
即便他给予了我们太少的回报,我们也应该依然对他充满爱。”
真炎雪沉默良久,轻声道:“你是对的.”
李元抬手,在她发梢轻轻拨弄,忽地笑道:“太空了。”
“什么?”真炎雪没理解。
李元道:“差一枝桃花。
这时候,皇都天师府的桃花开的正艳,明日给你摘一枝。”
次日,李元来到那破败的天师府,在荒芜里摘了一枝最艳的桃花。
而事无凑巧,那天无意遇到的喝酒之人却是没有遇到。
他摘完花,便回到了西极冻土,将这决然不可能出现在永夜风雪中的艳丽温柔地佩在了真炎雪的鬓发之间。
真炎雪对着铜镜微摇螓首。
一股犹然清新的桃香钻入她鼻中。
她忽地双目泛红,接着便流下泪水,然后转身扑到李元怀里嚎啕大哭。
李元好似安抚小孩一般地,轻轻抚着她的背脊,梳着她的长发。
膝前女子的一生好似就在他指尖流过。
有过清澈的天真,有过深沉的高贵,如今一切又落定,好似一个循环回到了最初。
蛮人强则强矣,可却个个儿都活不久。
真炎雪也是如此。
可是啊.
他却还会活很久很久。
一股淡淡的孤独莫名地涌上心头。
李元侧头,看向贴映在帐篷淡黄厚布上的火。
火色泛枯,越发显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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