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聊够了么?”
蓦地,姜尚冰冰凉凉的一句话打断了我同姬发之间颇有深度颇有文化的友好交谈,我愣了愣,抬眼望向他,姬发也转过了眸子望向他。
只见姜尚已然停下了步子,转过身端着一副冰凉漠然的眼神淡淡地望着我同姬发二人。这人的眼眸本就是极深的,此刻姜子牙却像是在刻意掩藏什么一般,一双眸子清冷彻骨,甚至让本仙姑生出了一种看久了会将人冻成冰渣子的错觉。
“师父,怎么了?”我亦顿了步子,朝着姜尚疾步行进了过去,停在了他身侧,疑惑地问道。“为何忽然停下来?”
“不用再走了。”姜尚看也不看我,一双寒潭似的眸子淡淡地望着前方的不知之处。
“为什么?”
这一声问句甫一落地,我同姬发皆拧了眉头互望了一眼,只因方才那句话,我二人竟是异口同声一同问出的。
“……”姜子牙左边的唇角微微牵了牵,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讽刺弧度,“你二人倒是默契。”
“……”我闻言一愣,脑中莫名地闪过了“他这反映咋那么像吃醋呢”的想法,然而转瞬间,此悖逆伦理大逆不道的想法便被本仙姑十万分肃穆地抛飞到了三十六天之外,我清了清嗓子,正了正容色,复又恭恭敬敬地朝他躬了躬身,问道,“师父,您方才说不用走了,难道我们已经走出水月花镜了么?”
“此处仍是水月花镜,却又不是水月花镜。”姜尚淡淡答道。
呃……额角滑落三滴冷汗,我抬起衣服袖子抹了一抹,决定无视姜尚某太公这颇有几分欠扁的回答,仍是恭恭敬敬地端着弟子的姿态,恳切地说道,“徒儿委实愚昧,还请师父指点迷津。”
“此处,是大荒之外。”姜子牙的一张薄唇微微开合,缓缓道出了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然而,这句由姜尚某太公的口中说出,便像是“今天的烧饼真大啊”的一句话,却教我同姬发皆是一愣。
想来,姬发一介凡人,他愣的缘由,定是从未听闻过“大荒之外”这个说词,心头不由生出了几丝讶叹同好奇,是以有了个新奇的愣。
然,本仙姑到底不是个凡人,本仙姑是在九重天宫生养大的神女,是在梵天文殊孰修过万年三界史的有文化的神女,自然对“大荒之外”这个词儿不陌生,只是,我这愣,却着着实实是个惊恐的愣。
大荒之外,顾名思义,便是大荒世界之外的世界,早在盘古大神开天辟地结束混沌时期之后,便有了大荒,大荒之外,换言之,便是开天辟地之前的混沌世界。
难怪起初便觉得这处的天黑得古怪,难怪起初觉得那月亮后头有重影——那根本不是月亮的重影,而是太阳。
因为混沌世界之中,日月是同时出现的。
开天辟地建立四海八荒之前,只有盘古大神一人见识过数万年前的混沌世界,是以,传说里说,大荒之外,是存在的。
这世间唯一的一处大荒之外,便在盘古大神的梦中。
相传,怀涯子在分宝崖一役前,时常游走于四海八荒贩卖一种名为切糕的物品,后世的说法中最多的,便是“切糕赐予了这位仙者超越一切的力量与勇气”。当初学三界史时,本仙姑只知他为造水月花镜踏遍四海八荒,耗尽毕生心血,却不知他这水月花镜之中竟连盘古之梦也网罗进了。
思及此,我不禁对怀涯子益发地敬佩起来——唔,不愧是买糕的!
然而……
我骤然抬眼,望着姜尚的侧面轮廓,背脊处泌出了丝丝冷汗,浸湿了衣衫——这大荒之外,是在盘古的梦中,因着盘古大神极其特殊而尊崇的身份地位,故而此地既在水月花镜之中,却又超脱水月花镜之外,是以姜尚才会有方才那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