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望着重殇太子极好看的眉眼,待到饿意过去,便又继续睡过去。
自从她初到锁妖塔的那日,他对她说了一番颇欠凑的话后,他便再没有搭理过她。
妲己心头有几分淡淡的失落,她甚至觉着那日他同她说话,都尽是例行检查而已,饶是任何一个妖孽进了锁妖塔,他都是要提起来旋个几圈儿打望打望,再念那么几句话的。
她心头的失落在被关锁妖塔的第六十年,达到了极致。
她开始想家了,她思念长胡子父君,思念双手软软的娘亲,思念总是不给她好脸色的哥哥,甚至还有青丘浦的那片大泽,还有那泽子边上总是盛放如春的驼铃花。
妲己觉着人真是奇怪,同一件东西,当拥有着时,人往往不珍惜,只有当失去了,才会开始追忆。
妲己觉着,自己思念父君思念娘亲思念青丘,她亦是分外思念那起子唤作“自由”的玩意儿。
然而,她晓得自己终究是没法儿再得到自由的,依着毕方鸟君的脾气,既已封了她的嗓子,施法掩去了她的九条狐狸尾巴,他便是下了决心要将她一辈子都关在锁妖塔里了。
她悲悲地呜咽了一声,颓废地躺倒在地上装死,小脑袋怏怏地搁在地上——呐,我想出去啊,怎么办呢?
“……”
窗外的重殇沉静的眸子淡淡扫了她一眼,心中其实是有几分好奇的——这只小狐狸到锁妖塔里这些日子,除了睡便是望着窗外出神,从没见哭没见闹,真真是稀奇。
往时里送进了锁妖塔的妖孽,他见得太多了——便是飞扬跋扈气焰嚣张如腾蛇者,亦是被关了十年便开始shen • yin求饶,丝毫没了往日的气节风骨。
可见,这小狐狸有几分本事——重殇如是想。
而重殇神君不晓得的是,这只他以为颇有几分本事的小白狐狸,正打着自己的主意。
妲己双眸定定地盯着闭目养神的俊美男子,脑中莫名生出了一个念想——
想她九尾狐一族,最擅长的便是使媚术迷惑人了,而这媚术她长这么大还从未用过……不知,她望着重殇红了红脸——不知,用在神族太子身上,顶不顶用呢?
妲己觉着自己身为九尾狐族里的一只废柴,既不像亲老哥英招一样有通天之眼,也不像毕伏皇子一样有个颇护短的父君,她一样傍身的
大本事也没学会,好歹,她们一族看家的“媚术”,她应当好生修炼修炼。
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狐狸眼,妲己望着重殇紧闭着双眸的容颜,走出了伟大而光荣,既具有历史性意义的第一步——
“嗷呜——”她先是张口打了个哈欠,接着便眨了眨眼,自以为颇有几分妩媚妖娆地嗲嗲地冲着窗外的那人嚎了一声。
“……”
正如妲己所料的那般,那位看起来颇凶颇冷漠的重殇神君在她娇媚嗲嗲的叫声中缓缓张开了双眸,淡淡地望向她。
“嗷呜——”她心里大喜,开心地撒开蹄子便蹦跶了起来,圆滚滚毛茸茸的小身子往地上一倒便打了几圈滚儿,兴奋地直叫唤——瞧瞧,瞧瞧,她到底不是只纯废柴,到底还是颇有几分魅惑男人的本事的!
“你这是……”重殇望着那只小狐狸有几分不大正常的行为蹙了眉,眉心拧起了一个结,似乎是在思索着她那声叫唤究竟是为的哪般。
“嗷呜……”妲己巴巴地将两只小爪子搭上了锁妖塔的窗格,分外期待地睁着一双水水的狐狸眼望着眼前这个太子——是啊是啊,我就是在勾引你啊勾引你。
“你这是……”重殇深锁的剑眉终于微微舒展了开,他思量良久终于是下了个结论,“饿了?”
“……”闻言,妲己起先一愣,再便是嘴角抽了三抽,最后一头栽了下去,惊起了一阵灰尘。
九尾狐族的第一美狐四脚大张地趴在地上饮泣,她觉着自己若是能出得塔去,若是能再开口说话,她定要扑上去一口咬死重殇神君,且定要边咬边嚎——
太子,如我这般勾人的媚叫,您听着竟像是肚子饿了发出的叫唤么?竟像是肚子饿了么?
受到了严重打击的妲己帝姬闷闷地摊在地上继续装死,她蔫蔫地耷拉着一双小耳朵,面上则俨然是一副“天要亡我,苍天弃吾”的悲壮神色。
重殇隔着一方窗格漠然地望着方才还生龙活虎此时却已然歇菜的小狐狸,心生了几分疑惑,他思忖半晌,颇好心好意地接着续了句。
“肚子饿了便好生歇着,莫要乱撒泼。”
“……”又再度被深深打击了的她彻底消沉了下去,她抖了抖双肩,四只小爪子同时抽搐了瞬,面上内流满面,心头顿悟了一个世之真理——
重殇其人,不是个好人。
那时的妲己并不晓得,她当时的这般念想会在第二天转型到一个崭新的境界,因为,四海八荒里颇有几分大名声的妙心慧灵的神族太子重殇君,往锁妖塔里扔了一把草。
“吧嗒——”
“嗷呜!”睡梦中被某物砸中脑门的她骤然惊醒,圆滚滚的小身子一下子便从地上站了起来,当即便扭了扭毛茸茸的小脑袋警惕地环顾起了四周,蓦然间,一件颇神奇的物什映入了她的眼帘——
一把捆得甚有几分老实的青草。
“嗷呜?”妲己愕然,伸出毛茸茸的小小的左前爪,刨了刨那捆草,接着便疑惑地用爪子挠了挠脑门。
“给你的,”一道沙哑的男子声线从头顶上方传了下来,重殇淡淡睨了她一眼,修长却略微苍白的右手指了指那捆草,望进她疑惑的眼,接着道,“吃吧,三十六天里的天驹都是吃这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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