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这辈子都跟“正常”两个字无缘。
他沉默良久,觉得自己可以试一试,缓缓问道:
“……我该怎么做。”
“从头开始,”明琅说,“‘像个正常人一样’追求我,跟我约会,跟我告白,谈个三五年之后才能说结婚的事情,而不是让黑-客去搞张假-结-婚证,删除和修改我的记忆,说我是你的妻子。”
沈澹月眉头微皱:“‘像个正常人一样’的具体意思是?”
明琅面无表情:“意思是,不能想尽办法杀死我的雇主和路人。”
沈澹月顿了十多秒钟,才说:
“你的雇主都是罪犯。”
“是,”明琅点头,“他们都是罪犯。这个世界全是罪犯和疯子。在荒漠区这段时间,我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那个用全息投影仪传教的神父说得没错,‘世人皆有罪’。”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公司是让这片土地腐烂的罪魁祸首,但荒漠区没有公司,也没有烂透的政-客……但这里并没有成为乐土,shā • rén越货、奸-淫-掳掠、压迫剥削仍然十分盛行。”
她转头,把目光投向昏暗模糊的远方,马上要天亮了,天际线却没有渗出一丝一毫的黎明。
“城里的人那么干,是因为他们可以吃上新鲜美味的有机牛肉,穿上实验室培育出来的真丝衬衫,”她喃喃道,“但这里的人厮杀到死,都只能去偷生物科技蛋白工厂里的昆虫来吃……”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她说,“罪恶也不是一日犯下的——即使你成为弥撒亚,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也改变不了这个世界。”
沈澹月盯着明琅,突然生出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
……她好像在宽慰他。
她知道他是一个偏执疯狂的人,本该质问他创建反公司联盟有何居心,但她似乎看透了他畸形的拯救欲,源于对血缘的憎恨、出身的厌恶、童年时期沦为试验品的无力。
活在这个世界上,没人可以独善其身。
人人都有不堪的过去。
他每一次拯救被欺凌的弱小,每一次瞄准残忍的施暴者,每一次掐断罪犯的脖颈,都并非想要拯救过去的自己,而是朝利益至上的资本家——自己的父亲,投去一记冷漠的蔑视。
即使杀戮也要找出罪行,并不是因为他正义守序。
而是,他对混乱的世界厌恶透顶,发疯也不愿同流合污。
他很早就杀死了高科公司的CEO,却一直没有继承高科,也是因为这一点。
他只是对明琅简单叙述了一下过去,她就看清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她是他真正的灵魂伴侣。
他却因为不及她百分之一的自尊心,错过她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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