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小说家又做错了什么

第十三章(2/2)

处理完杂事,青池涟央将注意力放到肩膀上的娃娃身上。

“钰子小姐,你找到自己了吗?”

要从诺大的城市中寻找一个特质为‘守护’的怪物,只能依靠化身作为路标了。

黑裙黑帽子的三头身娃娃脑袋歪斜的扭曲着,听见呼唤,它刷的一下把脑袋扭回来。

“麻烦——”

青池涟央眨眨眼,有些困惑:“麻烦?”

化身找真身,难道不是做个导航的事情吗?

“怡子……太一郎,雄一……找不到……”

娃娃嘴里塞满了成团的头发一样的细线,说话很艰难,它被气的一振臂,嘴边被崩断的红线簌簌抖动,然后像蛇一样探起一团,缠住青池涟央的手指。

青池涟央眼前的场景突然发生了变化。

一条黑红的线条从街道远处蔓延过来,由中间的一条粗红绳,和三条黑线缠绕组成。

‘雄一’‘怡子’‘太一郎’这三个名字漂浮在黑线四周。它们像蛇一样贪婪的死死勒住红绳,但离奇的是,代表’怡子‘的黑线竟然断开了,全靠其他两条线才勉强留在红绳边上。

青池涟央伸手去触碰那条和娃娃相连接的线,结果摸了个空。

他收回手。

不止是「母亲」,小说里的其他角色也来到现实了。

而且,从这些黑线宛若寄生虫的紧紧缠绕住红线来看……他们是敌人。

钰子小姐所说的麻烦,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那代表怡子的线断了,意思是她死了?

《母亲》讲的是一个催眠与轮回的故事。

故事起源于心理医生太一郎的妻子在家被离奇分尸,尸体被凶手分别塞到了心理医生儿子的浴室天花板、床下、房门口的地板下。

太一郎的学生怡子为了私欲,说服警察同意自己使用催眠治疗受到惊吓的儿子雄一,实际上心怀鬼胎,想要毁掉老师。

她利用催眠,为雄一创造了三重幻境,借此施加’父亲杀死了母亲,为了脱罪,对儿子施展了昏睡催眠‘的暗示。

第一层幻境是单纯的恐怖诡谲,第二层幻境要雄一对父亲产生怀疑,第三层幻境直接虚构出父亲杀害母亲的场景,让雄一撞见。

不需要完全指认,只要少年在开庭时对父亲产生本能的恐惧。太一郎就会被警察怀疑。在当初的环境下,被被报纸搞得焦头烂额的警察怀疑,就一定会被定罪结案,然后送入监狱,葬送作为受人尊重的心理医生的一生。

好在太一郎在三次催眠结束之前察觉到了这个为自己送来鲜花和水果慰问,实际上明里暗里打探自己家状况的学生的不怀好意,联系熟识的警察将计就计。

在摄影机和众多警察的见证下,计划顺利的怡子得意忘形,在雄一的第三次催眠即将结束时,在病房中忘我的讲述了她是如何杀害雄一的母亲,一手制造了这场大戏的过程。

妻子惨死,儿子疯魔,学生背叛,父亲关闭了心理诊所,连夜带着儿子驱车离开了这个伤心地。路上却被一辆大货车撞死。客死他乡。

故事在被催眠折磨的精神恍惚的儿子雄一,依偎在母亲身边,看了一场烟花结束。

「雄一从支离破碎的大货车和汽车相撞的废墟中爬了出来。他浑身都是伤,非常狼狈。

卧床太久,加上多次催眠,雄一的精神也早已不堪重负。他整日只会嘟囔些:“父亲……母亲……分尸”的怪话,喋喋不休的及其刺耳。也许是车祸中父亲的惨死,雄一竟然安静了下来。

他的眼珠漆黑,就像干涸而死的鱼,清晰的倒映出父亲的惨状。

大货车是运送建筑垃圾的,许多玻璃碎片倾洒进驾驶室,父亲的身体像极了一些乡下为了防盗在墙头做的玻璃防盗。这种死法,比分尸好不了多少。

少年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走到公路的栏杆边。

这条路下刚好有个镇子在举行祭典,有烟花燃放。他爬上栏杆,看了一会,突然觉得吃力,身体像是坐在云朵上一样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于是向边上一靠,正好靠在母亲的肩膀上,沉沉的睡去。

“现在睡觉,要着凉的。”母亲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些嗔怪,但还是尽职尽责的将自己的外套为儿子披上:“算了,睡吧,你总是这样大大咧咧,还好有妈妈一直保护你。”」

整部小说的名字叫《母亲》,但母亲却只作为‘受害者’和雄一精神崩溃和濒死时的‘幻影’出现。

这不禁让人遐想,母亲真的不存在吗?最后父亲的死真的是意外吗?

整部小说,青池涟央没有描写过母亲遇害时的场景。也没有点明怡子是不是凶手,只给了一个近乎全灭的结局。

小说家只是讲故事的人,至于真相如何,适当的留白,会留给读者更多的乐趣。

青池涟央顺着线的指引一路向前。

夜晚的寻常街道真的很安静,空气中只有哒哒的清脆脚步声,昏黄的路灯将少年的影子拉的很长,空气中漂浮的灰尘在灯下上下浮动。

偶尔有些敢冒头的,也被青池涟央神秘的穿搭,和肩上那个会扭头的娃娃吓的缩了回去。

青池涟央的脸色不算好。浑身散发着冷气。

因为‘太一郎’‘怡子’‘雄一’出现在现实中,这和他的计划出入太大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用血液混杂墨水书写小说的原因吗?

青池涟央摸了摸手腕上已经愈合的划痕,神色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