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云从却是抓住要点,“等一下,丁珍的工资呢?你没算进去?“
丁巧无奈摇头,“原本,我爸计划九月退休。他退了,丁珍才能接班。工资与工龄有关,现在很明显是我爸在岗能赚更多。你可别指望丁珍立刻能找到工作,她那身体情况也搬不动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于是,卢贵珠就想起大女儿已经大四了。丁巧实习工作做起来,将来也有工资能帮家里一起还债。
丁巧只想问凭什么!
如果出事的人是父母,她帮一把也算尽了义务,但凭什么丁珍的债要她还?
家里有好事,从来不想着她,全都先供着丁珍。
自打懂事起,母亲对她一直是咒骂教育,而对丁珍疼爱有佳。父亲也不作为,就是保持沉默。
现在丁珍闹出事来,居然要她一起还债。
母亲居然敢说要不是她把褚康带去巴渝见家长,后来的事全部不会发生。
“总之,千错万错是我错,丁珍一点错都没有。好不好笑?又不是我逼着丁珍和褚康去寻山的。”
丁巧的语气很平淡,她已经不生气了,心死就不会愤怒了。
“丁家二十二年用在我身上的钱,我会折算还给他们,从此也就两清。”
过云从觉得丁巧倒大霉才会投胎在丁家,也能理解丁巧想要出国远避,但现实问题也不能忽视。
“亲生母女之间即便写了断绝关系书,法律上也不认可,该尽的赡养义务是断不掉的。”
丁巧咨询过法律系同学,“一身血肉无法选择,所以我会守法每个月给最低赡养费。慢慢给,几十年加起来,一定超出二十二年丁家用来养我的钱。别想我为丁珍多出一分钱。丁珍有手有脚,她不愿意嫁给褚康,可以去打工慢慢还。”
过云从听懂丁巧的言下之意。
如果一下子拿出几万元给卢贵珠,那笔钱一定会为保住丁珍而立刻赔给褚家。但每个月给最低赡养费就不一样了,是尽了法律义务,也能问心无愧了。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反过来让卢贵珠长年累月帮丁珍还债呢?
丁珍还会是卢贵珠最喜欢的孩子吗?
整个丁家的生活被丁珍拖累,时间长了,丁壮夫妻、丁父还能任劳任怨吗?丁家、卢家的其他亲戚还会帮忙吗?
众叛亲离,往往不能在一瞬间完成,而是一次次厌恶一次次心死叠加起来。
过云从想过如果丁巧开口向她借钱,她是有能力借出五万十万,但总得看借钱的理由。
“这样做也好。丁珍成年了,你出力帮了这一次,以后说不定会接二连三。”
丁巧就是不愿被当成提款机,眼下说出今天约见的原因。
“我大四基本没课了,只要按时完成毕业论文就行。我想尽快离开大陆,丁家人就找不来了。”
丁巧很有自知之明,“公费读书名额太少,而自费我也没能力负担。能出去打零工就好,脏活、累活都没关系。从从,你认识得人多,不知道有没有一个合法的机会?”
过云从想起去年九月,她初来乍到这个世界还背着一身债。
当时,在学校老师的帮助下找到了翻译公司兼职,然后才有机缘接触到保罗蛇煞案,获得了第一桶金。
在力所能及时,她愿意帮助人品好的朋友。
“我也不和你说虚的,的确可以让你走合法渠道去英法打工。”
过云从肯定朗格与保罗都愿意处理这样的小事,但丁巧能做的工作与个人能力挂钩。
“关键是最基础的语言关,巧巧你有把握吗?你在T大读了三年书,还有一年毕业。别说出去洗盘子就好,那是浪费青春,可办公室工作的第一关是语言。“
丁巧也知道自己英语不行,低空飞过大学六级。
与国外以英语作母语进行商务办公,两者之间的难易程度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过云从想起一件事,宿舍的殷晓晓是广粤人。
“我记得你和晓晓学过一些粤语。这方面,你有把握吗?如果去港岛工作,你父母也没法轻轻松松追过去了。虽然不同地区粤语也有差,但毕竟都是华国人,文字都一样。”
丁巧眼前一亮,“我不敢保证百分百懂,听懂七八成没问题。这是晓晓的功劳了,这三年一有空就拉我去录像厅港剧原片。但说粤语就不行了,只学了一点皮毛,发音更不标准。”
尽管如此,丁巧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我愿意学,再苦也苦不过在丁家的日子。“
这话,丁巧只能在过云从面前直言不讳。
外面的人指不定会咒骂她白眼狼、没孝心、冷血无情。卢贵珠把她养大,还出钱让她读了大学,她居然连帮妹妹还债都不肯。
过云从明白丁巧,来自亲生父母精神上的压迫与暴力让人窒息。
卢贵珠不是彻头彻尾虐待大女儿,但偏心对待子女。从来都看不到大女儿的优点,小女儿有错要其他人代为买单。
这样做更令丁巧痛苦。母亲有疼爱女儿的能力,但那份偏爱从未属于她。
渴望亲情的心,终是在一次次被区别对待中死去,更恨不能舍弃这一身从开始就不是自我选择的身体发肤。
“我尽量在九月一日之前给你消息。你和导师沟通好,问清楚毕业论文各个时间段需要提交部分的具体情况。”
过云从自上次为剧组解决了撞邪事件,与港城贺広导演保持了一定联系。
两人通过几次电话。
说起歪门邪道的风水师尤为,善恶不分给人下咒,后来是倒大霉心脏病突发进了医院。
过云从知道尤为是遭遇法术反噬。
尤为搞移花接木术,把幼童的残魂灭杀在二手车内,企图让新买家帮原本的车主偿还shā • rén的因果。
贺広的剧组被尤为坑过差点搞出人命,得知尤为出事顿觉大快人心。
尤为突发心脏病入院,再出院后是没法再帮人算命看风水了。不是他主观想隐退,而是因为他接了几次富商的单子,但全都搞砸了。
后来有消息传出,尤为是反噬被废了修为,再也没本事测准,更不提能有效施法。
多为富商被骗钱,联手打压尤为。
尤为做事混淆黑白,仔细扒他的过往,是找了他蓄意shā • rén的罪证。那一次,他没有用玄术,而是动手搞了刹车,以确保利用车祸除去同门师兄。
前几天,贺広还特意电联报喜,最终被判终身坐牢。还是有点遗憾的,尤为作恶多端,但港城没有死刑。
除了聊一聊尤为相关话题,贺広还购买了几次平安符。在江南影视城的亲身经历,让他非常相信过云从的玄学造诣。哪怕包裹运输不便,但方法总比困难多,可以让在大陆的熟人回港时带回去。
有这一层关系,过云从致电贺広谈及给丁巧推荐工作,他欣然答应了,做一回保人也没问题。如今港城影视业发达,虽然没法安排主演角色,但找一份幕后工作不难。
不过,贺広也说了职场新人难做。
港城节奏快,哪怕由他推荐,吃苦也是难免的。何况丁巧粤语说得不好,一开始肯定会辛苦。
过云从表示心里有数,两地发展不平衡,丁巧可能还会受到一定轻视。这些事外人帮不上忙,她会把困难如实先告之。
能够暗中帮一把忙的,是让贺広找个性价比高又安全的住处,房租的缺口由她来补全。丁巧不用操心住房,就能省去一半的打工烦恼。
九月中旬,丁巧坐火车南下,从广粤前往港城。
临别前,她紧紧拥抱了过云从。深恩不言谢,她一定会努力出人头地,将来能有本事还此恩情。
八个人的寝室,不只丁巧离开。
李雁办了休学手续,她身体过于虚弱,近一年必须静养。
镇尸洞的遭遇不只带去了身体伤害,经历被僵尸咬到濒死,精神上的痛苦挥之不去。上不了课,更不谈去找实习工作。
至于牛豪生就把他当做一个屁给放了,这种粗俗的比喻依旧难解心头怨愤。
后悔曾经轻飘飘地劝和丁巧与褚康,后悔一意孤行地认为牛豪生浪漫又热情是个好人,后悔在闻非出现后没有第一时间选择离开。
世上却没后悔药。
稍稍令人解气的消息,牛豪生也落了一身病,他的股票全都因为暴跌而资产大缩水。
不只于此,牛豪生的父亲因为看到儿子炒股大赚。八月,他都没去寻山镇医院探望儿子,而是问亲戚朋友借了大笔钱,跑去深市买认购证想要一波大的。
谁想到暴富没来,而深市比沪市跌得更厉害。这下不只把牛家的剩余存款都搭进去了,还欠了外债。
调养身体需要钱,不得不割肉卖出下跌的股票。
牛豪生何止是跌出万元户的行列,一系列操作下来是一朝回到解放前。最可怕的是他再无斗志,因为对闻非发的誓仿佛成了诅咒,让他深信自己会变成穷光蛋。
没人再提牛豪生,就像谁也不提褚康。
寝室里,几人见面的时间也比以前少了。
田菱与林慧中找了有宿舍的实习工作,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单位宿舍。
金盈盈的实习单位距离家里更近,除了有课的那一天,多数时间都住家里更方便。
这下就剩汪丹妮与殷晓晓相互作伴。
问过云从在哪里?
这一学期需要到处跑。既定的安排有三处,苏城、莫斯科、去寻找破译残碑殄文的鬼师。
同时,还要搞定一件事,把房子买了。
不然长途奔波回到沪城,想要及时洗个热水澡,必须掐着表计算学校澡堂的开放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