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安森鹿,眼神带着两分玩味,就好像在说——鹿君,既然你这么想听我夸你的小女朋友,那我就不吝啬口舌了。
不愧是被贵族捡回去的少爷……安森鹿心说,漆原律在主动进入监狱之前,应该在日本或美国过着极其上流的生活,所以认识了不少出名的画家。
对于「才能」二字,这个慕强的赌徒从来都只讲真话。
所以,安森鹿能笃定尤瑞多少是真有一些绘画天赋在的,只不过以前受限于「情绪缺失」还有他人的劝诫,这种天赋才没能得以发挥。
要不然
,说不定她的序列就是——「雪国画师」,而不是「雪国行者」了。
安森鹿的心情一分轻快,一分愉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开心,也许是因为那个冰岛女孩为了他一句话,就重新地捡起了绘画。
「不得不说,比起我刚开始见到的你,你真的变了很多,鹿君。」漆原律忽然说。
「你倒是一点没变,乌鸦。」
「我认为自己的人格在多年前就已经定型了。」
漆原律抬起头,望向冬日的天空,语气平静地说:
「那个懦弱的自己,已经随着那个画家一起死在了2018年的贫民窟里,那时我对镜画鸦,期盼他在天国的灵魂能够安息。」
安森鹿也知道,乌鸦心中还在意那个画家——那个在他口中「贫穷但极具天赋」的画家,死在了日本贫民窟的破屋子里。
「而你呢,鹿君,一开始我担心你会走极端,又担心你会落于平庸,但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即使是现在,你也依旧拥有让我为之臣服的特质。」
「呵……呵呵,你的中二病还是完全没变,玩尬起来一套又一套的。」
….
「当然了,不只是你,尤瑞小姐也改变了很多,你找回了人性,她找回了情绪,但我不好对她做出评价。」漆原律顿了顿,淡淡地说:
「她真正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亲近的人也只有你,同样的,能真正伤害到她的人只有你,可以说她几乎完全依附于你,反而失去了一些原本的特质。」
「没关系,我倒是希望她依赖我,当然,我也会付起相应的责任。」安森鹿说。
「不会觉得很沉重么?」
「比起沉重,不如说很有安全感。」
「尽管如此,你又不能陷得太深,无论是‘沉重,和‘安全感,都会即刻而逝。」漆原律指尖飞出乌鸦,他挑逗着乌鸦,漫不经心地说:
「人性如此,最痛苦的并不是未曾拥有过,而是拥有过再失去,而易碎的事物总是具有一种独特的美感,像雪又似玻璃。」
「别神神叨叨的。」
「我说得非常明了,但装睡的人可叫不醒。」
「无所谓,三个月后那场战役过去,她就会好好地站在我身边……嗯,说不定那时候她中文水平都超过我了,利用超记症背字典可真逆天。」
「心怀美好的愿景没错,但陷得太深,看不清现状就有错了。」
「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说这么多,其实就只是想说……鹿君,无论如何,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身为人类最强战力的你,如果在最关键的时刻失控,那么毋庸置疑,这个世界会走向破灭的结局,而你会踏上与校长相同的道路,站立在人类的墓碑前方追悔莫及。」
序列玩家的心理失控概率要远高于常人,到此为止已经有许多序列玩家暴走,类似于「纽约巨猿」的事件不断发生在世界各地。
在见过安森璐的表现之后,安森鹿心中非常清楚——如果他也失控了,在这之后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无辜的人会被迁怒,宛若杂草一样地死去。
死得毫无价值,一座座城市沦为发泄怒火的棋盘,为的仅仅只是彰显序列强者的暴权,以及棋盘上那个暴君的强横。
如果事情朝着这个方向发展,那他终究会万劫不复,踏上宛若宿命一般的老路,形单影只地挪步走向那条灭世的雪龙。
「这是最后一关……用你们华夏的话来说,种因得果,也不过是你咎由自取。」
漆原律挪开眼眸,漫不经心地说:「如果未曾敞开心扉,就不会受到伤害。当然,也就得不到牵绊的情感,
这一切都是相对的。」
「乌鸦,我没你想得那么软弱,你别跟个老妈子似的唠叨了……」
安森鹿往冻僵的掌心呼出一口热气,双眸平静得好似一潭褐色的湖水。
他语气淡然地说:「我会担起责任,而像校长那样不顾一切地泄愤,迁怒于他人,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鹿君,有这份自信就是好事,那么……」漆原律命令从指尖飞掠而起,鸦影遁入白茫茫的风雪,「闲话就聊到这里。」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的身形已然溃散为重重的鸦羽散去。
「冷到爆了好么……」安森鹿关上窗户,哆嗦着说,「走了也不知道随手关窗,果然,日本赌狗的素质就是有待提升啊。」
说完,他从行囊中取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物盒——这是他在「圣诞传说岛屿」那个北方小镇买下的东西,他当时买了两份礼物,一份送给了安薇尔,就当安慰她了。
至于另一份,当然是留给那个冰岛女孩的。
安森鹿低垂眼睑,鼻尖被冻得发红,他静静地注视着手中的礼物盒,嘴角轻轻上扬。
「嗯……不管如何,先过个好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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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雨落晚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