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啊?”
狯岳来不及逃跑,只能硬着头皮把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因为前一个徒弟特别省心的缘故,桑岛慈悟郎越来越多的
心软没地方用,听这孩子说自己也是被收养人苛待过,又遭遇过鬼的伤害,当下就点头允许他留下:“收不收你做徒弟先不急着定论,要是能忍耐训练的辛苦你就试试,等你真的一心要走这条路再来和我说。”
这老人家淳朴又善良,就和当初寺院里的僧侣一样,都是很好骗的模样,唯有厨房里那人……
他忍不住向旁边看,老爷子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就笑着介绍:“正在忙的是阿薰,我的继子,如果留下来你是要喊师姐的。”
阿薰笑着出来从他手里接过水萝卜,目送师傅背着手往屋里走,转回来冷脸看了狯岳一眼:“要留下,随你,乖一点,不许让师傅操心。”
临时多了一个人,晚饭的量就有些不够,好在还有些隐送来的干粮凑数。吃过饭阿薰带着狯岳去另一边的房间安顿,还告诉他附近都有些什么:“前期都是基础训练,范围不会超出桃山。山上的桃树都能结桃子不要损坏它们,后山有口温泉,明天多分一个池子出来给你用。”
两人没有额外过多沟通,阿薰带他去了房间又把多的被褥送去就不管了。黑发少年让她很不舒服,就像日常行走的路边突然多了条毒蛇一样。
桑岛慈悟郎当然看出她的排斥,这孩子从来乖得让人心疼,老爷子自然就喊了她去问:“狯岳做过什么让你讨厌的事吗?”
女孩子挠挠刘海有点别扭:“说不上来,我回来时看到他跪在您门口就问了一句,他第一反应是声名自己没有偷窃……看人也总是低着头躲躲闪闪,总有点怪怪的。”
“就算曾经因为饥饿什么的偷过东西,只要引以为戒不再做那样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为什么反应如此剧烈?”
她没说的是“难道导致了更严重的后果怕被人知道”,但言下之意桑岛慈悟郎也想得到:“我明白了,等下我去问问他的详细来历,晚上写信托隐们调查一番。”
师徒两个正商量着,鎹鸦扑腾翅膀的声音穿过窗棂,紧接着一大一小两只乌鸦落在桌面留下信件。
“哦?来信了,那封是花柱的妹妹写给你的吧?”老爷子挥挥手让阿薰拿了信就回去休息,她起身鞠躬告退,把信放回房间选择先去后
山泡温泉。鸟雀开始鸣叫,天色尚未大亮,院子里传来进进出出的响动。狯岳小心挪到窗边透过和纸缝向外看去,黑发少女打过水带了饭团正要出门。晨风将她的头发吹乱了几分,女孩子叼着饭团七手八脚把它们扎成一只毛茸茸的尾巴,瞬间就跑了个没影。
昨天桑岛慈悟郎后来又找他问过几个问题,狯岳小心斟酌着一一回答,务必让答案听上去真实可靠。老爷子原本也不想对弟子们的过去过分纠结,但是他这个样子就不得不让人心生蹊跷。
有一句话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解释越多越可疑。
狯岳心里心虚,就觉得别人都针对自己,但又不想再喝脏水以偷窃为生。就这样逃跑先不说还能不能找到其他培育师,就算能找到万一这里走漏了风声……
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机会。
他不是没遇到过更惊心动魄的危险,同样是被其他孩子排斥才会——
上一次是怎么做的呢?
为了活命和报复,他熄灭了寺院驱鬼的香炉,把鬼放进去后连夜逃离。后来果然听说那几个孩子似乎都死了,就连寺院的僧侣也被当做shā • rén魔投入死牢,没人会泄露他的秘密,他还是能活得好好的。
一种从深渊上走回来的侥幸喜悦刹那充斥全身,伴随着复仇的痛快与些微不能说的、属于胜利者的傲慢让他快乐得如同一只单纯的动物。可惜好景不长,失去庇护所的他再次面临流浪与乞讨的境地,所以他决心让自己变强,变得不能被人忽略,变得可以理所当然享受供养。
但是桃山周围没有鬼,他不能再次故技重施。
只是想活下去啊,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有什么错?就算以头抢地,就算无家可归饮泥水为生,就算偷窃受人责骂,只要能活下去不就好了吗,只要能活下去,总有一天会赢,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