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奶奶笑起来,眼尾的皱纹泛着温和的涟漪,慢着嗓子说,“小闻和我说起过你,刚才菁菁也说,你陪她过了生日。谢谢你,愿意和小闻这个闷葫芦做朋友。”
简迟看向闻川,即使被形容成‘闷葫芦’,闻川也没有任何反驳,看来真的默认了这个称呼。简迟忍不住弯了一下唇角,“还好,其实也没有那么闷。”
奶奶继续说:“上次小闻告诉我在学校里认识了一个朋友,我当时还想,是不是胡编了一个人好让我安心,现在看来没有骗我。小迟,我能这么叫你吗?”
简迟点了点头,有一种非常奇妙的被素未谋面的人关心的感觉。奶奶絮絮叨叨说了不少,一点也不像简迟印象里沉闷刻板的老人,她喜欢开玩笑,逗菁菁和闻川,闻川在一旁默默听着,切下一小块蛋糕递给奶奶,奶奶吃了两口就摇了摇头,这个时候,简迟才可以看出她并不康健的身体。
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简迟都没有意识到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剩下的蛋糕闻川分给了照料奶奶的医护人员,菁菁困得睁不开眼,由闻川抱着送回了学校。等到处理好一切,坐上回圣斯顿的车,简迟才被疲惫打扰,原本想瞧一眼静音的手机,被旁边的闻川低声阻止:“休息一下,到了我会叫你。”
“好。”
简迟顺从地回答,他的确累了,但又累得很充实。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刚才甜腻的蛋糕,菁菁的笑脸,还有医院里拉着他说闻川糗事的奶奶。简迟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温馨的氛围,印象里他从来没有见过外公外婆,简成超说当年何青为了嫁给他,和家里关系闹得很僵,家里人只在她最后重病的时候来看过一眼,留下一笔钱,此后再也没有了联系。而简迟的奶奶也仅存于童年模糊的记忆里,看到菁菁和奶奶之间的互动,简迟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
“菁菁的父母不会回来了吗?”模糊间,简迟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菁菁四岁的时候,奶奶的儿子死于一场车祸,他的妻子,也就是菁菁的母亲,留下菁菁改嫁了。对方不希望她带女儿嫁进去。”
“那就是不会回来了。”
闻川没有否认,“菁菁不记得以前的事情,这样跟着奶奶和我也很好。”
简迟闭上眼,缓缓陷入半梦半醒之间,他还有些事情想问,比如闻川刚才许了什么愿望,为什么花那么长时间;比如他为什么会和奶奶提起自己,又说了些什么......最后一句都没有开口,简迟沉沉睡了过去,靠在一处格外安稳的地方,梦里有一只蝴蝶扇动翅膀,柔软地碰上他的脸颊,停在唇上。
84tōu • pāi
回到寝室,守在门口的邵航不可避免地与把简迟送上来的闻川碰面,气氛紧绷如弦,两人都没开口,却好像早已在对视中看穿对方了心思,一个冷嘲,一个冷漠。简迟刚从睡梦中强制清醒,绕过邵航径直扑向了床,把外面两个人人忽视得干干净净。
恍惚间,简迟睁开一丝眯缝看向光芒微弱的门口,邵航的背影依然矗立在那里,面前站着没有离开的闻川。隔得太远,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
简迟以为还在梦里,又或者做了一个逼真的梦中梦。向来水火不容的闻川和邵航怎么会有好好交谈的时候?这个疑问伴随梦一同在醒来后被抛诸脑后。
第二天清晨,邵航只不悦地说了一句‘昨晚闻川把你送上来’,简迟继续一开始说的谎言糊弄了过去。直觉告诉他,邵航一定知道了什么,但邵航没有问,简迟也不会傻到主动挑明。这原本就不是他的义务。
一切都风平浪静得如常,他和闻川的出逃成为了他们两个人的秘密。简迟惴惴不安的心随时间缓缓平复,直到几张照片整齐排列在实木桌上,这种来之不易的平静被猝不及防打碎深色木纹衬得照片中他与闻川的背影格外清晰,足以看见他拉着闻川的那只手。
角度问题,亲密得关系不似寻常。
简迟盯着那几张照片,脑海乱成一团。事实上,从收到季怀斯短信的那一刻起,他就被不好的预感的笼罩。面对桌上的证据,简迟连不敢面对季怀斯的尴尬都一并忘记,哑口无言:“我......”
“照片是学生会成员拍到的,没有发出去,直接交给到了我手里。”季怀斯的第一句话就安抚住了简迟的无措,食指随话音有节奏地轻点照片,停顿,捻起其中一张,垂眸含着不浅不淡一如往常的笑意。简迟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那天晚上,其实是有原因。”简迟解释,可擅自离校违反规矩是不争的事实。他的声音不含多少底气,越来越轻,不由得低下了头:“......抱歉,我愿意接受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