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简迟第一次去到PC的宿舍。他本来以为季怀斯会带他去学生会,不曾想走向了另一个陌生的方向。
电梯抵达顶层,简迟跟在季怀斯身后走了出来,整层楼只有面前一扇设置了密码和指纹的大门,季怀斯似乎可以读出他心中所想,“PC的宿舍是每层五户,学校给了我一点特权,虽然我并不喜欢太大的房子。进来吧,我给你去拿拖鞋。”
直到这一刻,简迟依然满是迷茫,他不知道季怀斯找他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带他来到自己的寝室意识到这里是季怀斯的领地,简迟又升起第一次去到季怀斯家里时的紧张。他换上季怀斯递过来的崭新拖鞋,在季怀斯的引导下局促坐上沙发,然后才想起来围绕在心头的忐忑:“是什么事情?”
季怀斯落坐在他身旁,挂在胸前的玉坠露出一小段绳结,“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不想让场景太过随便,所以擅自把你带来了这里,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简迟下意识接道,脑子里循环着‘很重要的事情’。
“那么,”季怀斯笑了笑,温柔和煦,没有任何让人防备的侵略性,“你准备好给我的答复了吗?”
“......答复?”
没有任何言语,季怀斯松开了右手,胸前的紫色胸针不知什么时候静静躺在掌心,泛着宝石特有的深邃光泽。或许是过去取拖鞋的时候顺道摘下,或许是简迟过于紧张而忽略了这个小动作......无数种可能,全都指向同一个事实,那个困扰了他整个假期的提议。
简迟忽然想起第一天开学在校园里碰上季怀斯,那个时候他一定没有想过,有一天这枚耀眼华贵的胸针会放在他触手可得的位置,等待他去拿。
“我说过你可以慢慢考虑,但是现在邵航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已经没有太多时间。我想了很久,最好的办法是由我出面,毕竟从身份上而言,我的话应该比邵航更能让人信服。”
季怀斯望着他的眼睛,薄唇轻启。
“简迟,我也很想知道你的答案。”
嗓音分明柔和得让人不忍打断,简迟却感觉有一道细小的电流顺着脊椎直流到大脑,失了声。
78蛊惑
简迟曾想过,季怀斯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选择?
初中的时候老师评价过他的性格,迟钝,慢热,就像他的名字。简迟还听到过有人在背后说他学习学坏了脑子,对此,简迟一半赞同,一半不认可。他思考的东西并不比其他人少,甚至有时候太多了一些,语言系统不能很好的将脑海里的内容转换成话语,这让他看上去经常无法流利地回答,渐渐的,在别人眼里成为了‘迟钝’的代言词。
这种在简迟看来并不客观的评价,不能武断地涵盖他整个人。在不擅长的领域里,简迟的选择会格外谨慎,他可以很笃定地填下化学选择题,但是要翻遍专业书才能写完一份经济报告。感情上也是同理,他没有经历过可以划分为‘爱情’的一段关系,于是小心翼翼地寻找任何可以代表什么的证据。他知道普通朋友不会像季怀斯这样上心,更不会处处以他为先。
季怀斯对他很好,甚至太好了一点。
以往的种种简迟都记在心里,但是空白的经验让他不敢下达肯定的结论,或者说不敢。他原来一直试图把自己放在局外人的位置,离故事里的人越远越好,是季怀斯朝他一次次伸出了手,模糊边界。简迟直到很久才反应过来,他已经牢牢地和这个故事绑在了一起。
让简迟彻底肯定了心中猜测,是此时此刻,看见了季怀斯手中的那枚紫色胸针。哪怕谈不上了解,简迟知道季怀斯绝对不是邵航那样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恣意性格。季怀斯看上去温和文雅,很容易让人觉得没有脾气,但他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任何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从来不会一时兴起,置身于冒险。
这样理智的季怀斯,应该更不会为了帮助他,而赌上自己的声誉。
简迟看向等待答复的季怀斯,衬衫领口内露出一小截吊坠的绳,“这条项链是拍卖会上被别人买走的那一条吗?”
这句话显然并不是答复,来得有些突兀和无厘头。季怀斯没有生气,取出挂在脖颈上的玉坠,流露浅浅的笑意,“我从买主那里买了回来。”
“为什么?”
“你说这条玉坠和我送你的那一条很像,我也这样觉得。想到它要戴在别人身上,感觉不是很好,我还是更希望这个人可以是我。”
仿佛缓慢揭开赤裸裸的真相,季怀斯平缓的言语犹如落入水池的炸弹,让简迟耳边的嗡鸣久久不散。他可以清楚看到季怀斯眼里熟悉的温柔关心,暗涌着撕开一角的陌生情愫,织成一张硕大的网将他慢慢笼罩,越来越难以呼吸。不,其实算不上陌生,只是他从前从未认真地思考里面的深意,此时此刻,暴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