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华椋正在兴头上,哪里肯走,忙拉住他道:“嗳,李兄此言差矣,如此洪水,百十年难得一遇,你长这么大,可见过这等壮观景象么?机会难得,再瞧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人畜漂流,浮尸蔽水,这等惨烈的模样看到了他的嘴里,居然成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壮观景像,一些年长的老吏不由勃然变色,看这等“风景”居然看的兴致勃勃,这人枉披了一张人皮,可长了一副人心肚肠么?
可是大家都没有说话,就算实在按捺不住想要驳斥他几句的人也没有说话,因为他们忽然发现后面已经站了三个人:辅国公、夏侍郎、俞御使
周围人的反应很快被那华椋感觉到了,急一转身,看见三位大人沉着脸站在那儿,华椋和那李主事慌忙施礼:“卑职见过大人”嘴里说着,那华椋似也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失言,眼珠咕噜噜转着,想要扮出一副悲戚怜悯的样子来,又不好让嘴脸的转变太过突兀
夏浔瞪着他,徐徐说道:“本国公在辽东时,隆冬季节,有一日曾逢大雪,本国公微服街头,寻访街市,恐有民家因雪大压塌屋舍,无处栖身行至一处酒馆儿,恰见内中坐有三人,烫着酒、吃着菜,饮赏雪景”
四下官员包括随船仆役人等都悄悄聚拢过来,那华椋不明白国公为何突然讲起了故事,眨眨眼,忙也做聚精汇神状
夏浔道:“那三位酒客,乃是一位秀才、一个县令,还有一个富绅眼见大雪弥天漫天,甚是壮观,那秀才诗兴大发,便提议各吟一言,凑成一首诗句秀才先说,便道:‘大雪纷纷落下’”
旁边听他讲故事的官儿们,哪怕是bā • jiǔ品的小官,也都是举人一类的人物,饱读诗书,一听这般平庸的诗句,不由暗自窃笑:“听说国公为了倡兴辽东文教之风,对辽东秀才的录取放开了限制,果然如此,这位辽东秀才所吟诗句,比我这里乡间私塾的学童娃儿所言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夏浔道:“那县令便向天上拱了拱手,恭维道:‘此乃皇家气象’那富家翁一看秀才好兴致,县太爷也开心,便赶紧巴结凑趣说:‘下上三年何妨?’”
夏浔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街头正有一个农人穿着单薄的冬衣,袖着双手匆匆经过,听见这人所吟,便站住脚步,接了一句诗,你猜,他接的是什么?”
李主事愕然道:“一个农夫,能吟得出什么诗句?”
夏浔一本正经地道:“错了,大错特错这三人所吟诗句,平平无奇,全靠这农夫收尾一句点睛,整首诗才顿生灵气”
华椋惊奇地道:“只不知这农夫所吟诗句是什么?”
夏浔瞪着他道:“这农夫说:‘放你娘的狗屁’”
华椋的脸腾地一下就变成了茄子色儿,羞得几乎无地自容
夏浔冷冷地一扫众官吏,沉声道:“诸君,你我奉旨振灾,不是施舍几粒粮米,扮百姓们的再生父母来的。民脂民膏,取之于民,你我吃穿用度,尽皆取之于用,百姓们才是你我的衣食父母。这番赈灾,咱们心里要揣着百姓,想百姓之所想,忧百姓之所忧,做事要用心,不可寒了百姓的心”
夏浔说罢拂袖而去
夏原吉寒着脸对华椋道:“你可以回家了,朝廷用不起你这样的人”
华椋面如灰土,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
第669章行匆匆
夏浔一行人的船队在接近吴县的地方便停下来,再往前去已经不能行船了,这片区域地势开始渐渐趋高,受灾情况不是特别严重,钦差船队派了人去吴县知会县太爷,不一会儿吴县县令谢新便组织了一批车子,并且亲自赶来迎接钦差。
谢县令三十多岁,身材瘦削、容颜清瘦,看那模样倒是个机灵能干的样子,见了面夏浔也顾不得客套,与他交谈几句,便和谢县令及吴县的一班头头脑脑一边往城里走,一边问起受灾情况。
那谢县令便道:“国公,吴县县城里还好些,不过部分城区一样浸泡在水里,倒塌了一部分房屋,这些受灾人家的百姓,现在都被分散安置在道观僧舍里面,只是县仓存粮有限,而县城周围的村镇受灾却很严重,现在不但粮米涨价,一应必需之物,诸如油盐酱醋、蔬菜甚至柴薪都翻了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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