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精校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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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儿做替罪羊,只是你的性子也太急了,这里是战场,他的族人就在前面,你迫不及待地向他推诿责任,你就不怕狗急了跳墙?土哈,做事不能总是直来直往啊。”

马哈尔特阴恻恻地笑笑,说道:‘这件事的关键,在于上面的人信不信,在于大汗和太师信不信只要他们信了,蒙哥贴木儿不肯承认又能怎么样。你想逼他自己承认,那不是异想天开吗?我的兄弟,先稳住了他再从乌古部伤残未死的牧民中找几个来做人证,直接送到阿鲁台太师大人面前,贴木儿承不承认,都不要紧了。”

斡赤斤土哈想了想,用马鞭一指马哈尔特,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还是你的心眼多,哈哈哈,就这么办”

蒙哥贴木儿收拢残兵回到部落回到自己的毡帐前翻身下马自有小奴去解鞍洗马喂草料,蒙哥贴木儿一边往帐里走,一边解着宽宽的皮带,看到他皮甲上那道怵目惊心的刀口,家里几个妻妾都惊叫着扑上来,连声询问着。

蒙哥贴木儿不耐烦地把她们轰开吼道:‘滚开,叫凡察来见我”

说着,他解下皮甲连着血衣扔在帐边,光着脊梁走进帐去,自在羊毛毡毯上盘膝坐了,按着双膝脸色阴霾,那几个女人一见丈夫心情不好,便都住了嘴不敢向前,只有一个方才不曾上前嘘寒问暖的女人,这时却端了一碗马奶酒,慢慢走到他身边,放在他身前的矮几上,微微鞠了一躬,就要退开。

蒙哥贴木儿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那个女子就温驯地贴着他坐下了,其他几个女人都露出嫉妒怨恨的眼神儿,却不敢说什么。

这个女子大约十bā • jiǔ岁,同其他女子们一样,梳着一双辫子,额前缀着珊瑚、绿松石等饰物组成的发饰,藏住了身材的肥大长袍外罩着一件无领无袖,前面无衽,后身较长的坎肩。姿色上,其他诸女真个无法与她相比,彼此相差了不只一个档次。

其他诸女中固然有宽额方脸,两颊赤红的普通草原女子,也有姿容秀丽、身材窈窕的姑娘,但是像她这般拥有一张艳红的小嘴,白皙的脸蛋,明亮的双眸,两道细细长长、黑黑亮亮的勾魂美眉的女子,却是一个没有,也难怪贴木儿对她最为喜欢了。

贴木儿让她在身边坐了,却并不说话,仍是锁紧了眉头想自己的心事,一双满是老茧的大手,只是下意识地摸挲着那个女子柔软的小手。

蒙哥贴木儿是鞑靼的一个万户,他的父亲童挥厚就是元朝斡朵里万户府的万户,他是子承父职。不过,他不是蒙古人,而是女真人,当初,他的父亲奉元朝之命,剿灭兀者野人女真的叛乱,杀戮颇重,从而与野人女真结下怨仇。

元朝被赶出中原,内部争权夺利渐趋分裂的时候,就没人顾及他们了,野人女真趁机对他们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复仇之战。同农耕民族不堪游牧民族反复侵扰一样,他们这些比起野人女真稍具文明和财产的部落,同样禁不起那些穷得除了一条性命几乎一无所有的,比他们更加野蛮的民族的不断侵拢,于是,他们的部落只好离开世代生存的故乡,向南方迁移。

当时南迁的女真部落很多,原因大多相同。都是因为当地人口不断繁殖,以他们低下的生产手段,当地的生存环境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基本生存需要,于是诸部之间就开始为了生存而不断战斗,在这个过程中,文明程度相对高一些、财富相对较多的部落,是最禁不起无休止的战乱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穷的不要命的。于是他们相继选择了南迁。

南迁的女真部落只能依附于南方的强大势力,于是他们有的投靠了朝鲜有的投靠了大明,有的投靠了蒙古人。

蒙哥贴木儿被鞑靼网罗过去,到了人家的地盘,自然得跟人家卖命,不过族人好歹有了一块赖以立足的地方。他也就死心踏地的给人家当马前卒了,但是今天斡赤斤土哈那番话却在他心里落下了很深的阴影。

他并不傻,斡赤斤土哈那番话意图何在,他很清楚。

为了避免鞑靼太师阿鲁台的追究,斡赤斤土哈想要推卸责任了,而马哈尔特的劝和并没有让他放下心事,反而更加不安,他太清楚这对兄弟是个什么货色了,斡赤斤土哈性子很直,毫无心机,喜怒哀乐全都挂在脸上这样的人反而好对付,而马哈尔特却是一条藏在草丛里的毒蛇,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蹿出来咬你一口。

那个姿容美丽的女子静静地看着他心神不宁的样子,低声问道:“你有心事?”

蒙哥贴木儿摇摇头又点点头,沉默半晌,才把他所担心的事情说了一遍,那个女子想了想,说道:“鞑靼人眼中,你始终是一个外人,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让你为他们冲锋陷阵。有牺牲价值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让你做替罪羊,你除了卖命还是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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