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少夫人不做,换个尴尬身份卷土重来,她还不至于这么作贱自己。“你看会打到楘州来吗?”她调转方向打岔,“万一打起来可怎么办!”
雅言蹙眉道:“就算打不到楘州来,我二哥他们也还是要奉命出征的。”
南钦心里一阵牵痛,半晌才道:“那你替我带话给他,让他要千万保重自己。”
“这话我不管,你自己同他说。”雅言意味不明地一笑,“你们未必不见面了,夫妻间还要人传话,隔着两只耳朵多生分!”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从共霞路搬出来,搬到零和路去了。本来行李就不多,一只箱子来一只箱子去,倒也简单松快。
第二天出门乘huáng包车,站在路边等了半天才等到。六月的天,知了在头顶上声嘶力竭的鸣叫。车子跑起来,黏腻的风滑进车棚里,一股污浊的腥气。好不容易到了邵公馆,下车之后路面上的热làng翻卷着淹没她的小腿。今年夏天似乎特别难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
孙妈看见她,老远就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皮箱,手搭凉棚笑道:“走在这个时间最热,索xing晚一点倒好。”
南钦莞尔道:“太晚了不合规矩,也怕给你添麻烦。”
孙妈没说什么只引她上楼,指着最东头的房间说:“南先生住那间吧,小姐的房间就在隔壁,走动起来也方便。”
南钦顿住脚步,不知怎么愈发不安。按理说她是个做工的,即便当先生也不应该住到人家楼上去,这里说不出的怪。见工没有主人,教孩子孩子又不在,委实让人摸不着首尾,又不好多嘴。到了人家要听人家安排,主意多了空惹人反感。捏着心进了屋子才问:“一直说起你家小姐,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呢!”
孙妈哦了声,“小姐叫淑元,一直养在老宅子里,连照片都没有。”她扭着嘴角笑了笑,“我们先生叫邵行知,是做贸易的。因为别处还有公馆,很少回这里来。”
南钦更弄不明白了,“那么邵先生不管淑元么?”
孙妈略一怔,应道:“所以这里请了五六个阿妈照应着,小孩子吃饱穿暖就没什么事了。”边说边把箱子搁在一张红木矮几上,“先生休息一下,我下去看看什么时候开饭。你路上辛苦又担着身子,就不要下楼了,回头我把饭给你送上来。”
南钦没来得及说话她就出去了,然后想起什么又开门探进来,“有事就揿墙上的电铃啊,不要跑上跑下免得累着。”
这是来做工还是来疗养呢?南钦脑子发懵,“请问淑元大概什么时候能上来?”
“快了快了。”孙妈敷衍着,“就这几天,等毛病好了就接出来。”
明明说快了,然而等了一个礼拜都没看见人。再追问,几个阿妈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一再表示小姐没来也不要紧,不是平白地等,等一天就有一天工钱,她也不吃亏。
南钦到底按耐不住了,她觉得掉进圈套里,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加之每每听见隔壁有动静,几乎把她胆子都要吓破了。
她找到孙妈委婉地表示不能再等了,白拿工钱的事她gān不出。
谁知孙妈为难地歪着头说:“你一个礼拜没出去,可能还不知道,外面已经戒严了。电车困在马路上,一停就是四五个钟头呵!楘州和外省中断了来往,暂时没办法把人接出来。你现在要走连huáng包车都叫不到,万一半路上遇到封锁,这么热的天,发痧可怎么得了呀?”
☆、38
南钦无奈,只得继续等下去。可是关于隔壁半夜有人走动的事的确让她耿耿于怀。她试探着问孙妈:“你说淑元没来楘州,为什么她的房间好像有人住?”
孙妈愕然,“有人?不会的吧?大概是老鼠。这里老鼠多,上次一个打杂的活捉一只。。。”拿手一比,“两只筷子长短那么大,吓得我魂灵都飞了。”
老鼠总不会穿鞋,分明是脚步声。她有些惧怕,大白天的也感到背上寒浸浸的。难道闹鬼么?她长这么大没遇见过这么蹊跷的事,在这里又无依无傍,她考虑要打电话给雅言了。可是打过去又不大好,寘台的人都听得出她的声音,万一张扬出去,她怕让雅言难做人。毕竟她是三房生的,和德音不一样。别为了她再和冯夫人起什么冲突,那她就是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