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并没有睡,诸伏景光握住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眼前的“噩梦”散开了点,他终于可以稍微缓一口气了。
两人到了前段时间才用过的安全屋,房间里的陈设布置甚至还没有落灰。诸伏景光扶着降谷零进了卧室,又帮人换了衣服,把降谷零按到被窝掖好被子就准备去厨房弄点白粥。
降谷零有心让诸伏景光别忙了休息会,但想到几乎断了一天的吃喝的身体,和身上的伤,还是心虚的乖巧躺好。诸伏景光看他这么配合,心情复杂的笑了笑就开门出去了。
他一个人侧躺在被窝里,虽然怨气还是缠在他身上,但他真的太累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然后不出所料的做了噩梦。
04
那真的是个真实的过了头的噩梦。
降谷零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正站在一栋写字楼的大门口,周围全是全副武装的警察和穿着防爆服的爆处班的成员,他们似乎都看不见他。
“不用了,防爆服太闷了容易影响我发挥。”
熟悉的好听嗓音从旁边传来,降谷零转过身就看到了留着半长头发的英俊同期正和几个穿着防爆服的同事穿过他进了身后的写字楼。
场景的眼熟让降谷零一瞬间就想起了这里是哪里。这是他还在横滨的时候接的第一个升职考核任务,追着倒霉被绑架的目标来到了这里,阴差阳错的解决了打算让一群警察陪葬的炸弹犯那次。
这个事情他现在每每回想就只觉得胆寒。如果当初他慢了一步,或者干脆就没有来这里,他的好友,他们的好友,就要永远离开他们了。
即便知道这是梦境降谷零也没有犹豫,他拔腿就往记忆里炸弹犯藏匿的小巷跑过去,但等他到了那里却发现那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就愣了一瞬,巨大的爆炸声就从身后的写字楼里传来。
他呆呆的转过身,就看到卷发的同期好友还穿着没脱下的防爆服跑的飞快,他举着手机目眦欲裂的对着那头喊着什么,他的眼睛红成一片。
降谷零怔怔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怎么会这样?
他不是已经救下他了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强烈的只针对他的刺激让他一直坚固的精神壁垒出现了裂缝。怨气尖笑着争先恐后的从缝隙里钻了进来,成片的黑影怨气充斥着整个梦境。降谷零看不见他们,他只能看见松田阵平崩溃的把手里的手机狠狠摔在了地上就要冲进熊熊烈火里的写字楼,被四五个同事拉住后还在疯狂吼叫,他声嘶力竭的喊着自己幼驯染的名字。可火海里只有数个新生的残缺的鬼魂醒了过来。
降谷零在其中看到了属于萩原研二的灵魂,它围着痛苦不堪的松田阵平转了几圈后就被一阵白光罩住消失在了他身边。
随着白光的消失降谷零眼前的场景出现了变化,仿佛沙画一样的构成,风吹过,所有的场景就一点点从空白里被“画”了出来。
这里是某个购物广场中心的摩天轮,他现在坐在其中一个轿厢里。突然厢门被拉开,刚刚才见到的卷发警官出现在门口。降谷零看着他,发现他比刚刚见到的更成熟也更沉默了,周身的气质简直和当初在警校里和他三句话就要怼起来的傲娇卷毛判若两人。
他想站起来,他想跟他说话,但未知的力量禁锢着他,让他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他看着松田阵平不顾身后佐藤美和子的劝阻毅然决然的上了摩天轮,关门前还留下一句,“这种事,就交给专业人士来吧。”,帅的一塌糊涂。
轿厢缓缓升高,地面上几个警察的谈话仿佛就在他耳边说的一样,听的一清二楚。他知道了松田阵平为了给萩原研二报仇,四年来持续不断的提出想调到搜查一课,并于七天前终于成功。也知道了松田阵平这家伙不打算拆除这枚炸弹了,他要等到最后几秒获取下一枚炸弹的位置信息发给地面的佐藤美和子,然后迎接死亡。
降谷零看着卷毛同期点燃了一支烟,动作娴熟的叼在嘴里抽着,自言自语的看着轿厢里贴着的禁烟标识说着“今天例外,今天我就暂时视而不见了。”
可是你已经没有明天了呀!
降谷零眼眶发红的看着最后三秒传递了信息还顺带单方面告了个白的松田阵平带着无奈的笑容说着最大的遗憾。
“不好意思,研二,看来我没办法实现承诺了。”
读秒归零,炸弹爆炸了,降谷零眼睁睁的看着面前松田阵平的身体在一瞬间被炸的粉身碎骨,鲜血和尸块几乎浇了他满身。他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这人赴死。
如果这是现实的话,还在组织里的我是不是可能连他死亡的消息都不一定能及时知晓?降谷零不受控制的想。
明明是最会拆弹的两个专业人士,为什么会死于炸弹爆炸呀?简直就是黑色幽默。
如果不是动不了,降谷零简直想捂脸大笑。真的是太丢脸了呀!等醒过来后要好好嘲讽他们两个一顿!
心里笑的大声的他眼睛却红的滴血,泪意涌上眼眶被他咬着牙逼了回去。
周围画面再次发生变化,这次出现的是夜晚的一栋楼房的顶楼天台。普通的场景却让降谷零已经快到达临界值的精神状态又往前进了一格。
天台的边缘,曾经他开枪射击苏格兰让对方摔下楼的同一个地方,莱伊和苏格兰相对而立。他看着莱伊向苏格兰坦白自己是FBI搜查官赤井秀一,并直言可以帮助对方脱身。苏格兰的表情似乎真的在思考可行性,然后他们就听到了脚步声。
有人在很急切快速的往楼上冲,那人的脚步每一声都像踏在他心脏上一样,每一声都让他心痛到无法忍受。突然他重获了身体的的控制权,他不顾心脏的痛楚扑过去想去抢苏格兰对准自己心脏的□□,可他还是晚了一步。
子弹射穿了猫眼青年的心脏,真名是诸伏景光的死在了他的面前。
降谷零怔怔的抓着只晚了一步抓上的□□连同握着枪开始逐渐冰凉的右手,大脑停止了思考一样僵在原地。
背后天台的门被推开,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响起,身边的莱伊似乎说了什么后离开了,那个和他长的一样的人跪在死去的青年面前面无表情的把头贴在他血淋淋的胸口似乎是在听心跳,一遍又一遍。
降谷零只是一动不动的蹲在原地直到场景再一次发生变化。
这次是一条宽阔的马路。
叼着牙签的伊达航打着哈欠弯腰去捡不慎掉落的笔记本,一辆驾驶司机昏昏欲睡的车就对着人撞了过来,伊达航的身体被撞的飞了出去,倒在了血泊里。
降谷零几乎已经麻木了,他看着眼前最后一个挚友死在了他近在咫尺的地方。
曾经他暗地里把横滨叫做活地狱,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置身地狱。
他几乎快分不清是四个挚友惨死是现实还是他记忆里每个人都活的好好的的是现实了。
诸伏景光煮好白粥盛了一碗出来,又单独给这碗加了点白糖,他想让降谷零补充点糖分。
他端着白粥轻轻扭开了卧室门,就听到了闷哼声从床上传来,他看见降谷零蜷缩成一团颤抖的不停。
诸伏景光吓了一跳,把碗放下就连忙走了过去。“zero怎么了?是伤口疼吗?”他着急的问。降谷零受伤不轻,他很担心引发炎症。
月光照了进来,诸伏景光就发现降谷零其实并没有醒,他紧闭着眼睛,单手死死抓着心口的衣服,牙齿咬的嘴唇都见血了。
这是明显做噩梦了。
诸伏景光伸手拍了拍降谷零的脸想把人叫醒,但又担心像上次一样人迟迟不醒。所幸这次降谷零很快就睁开了眼睛,虽然神态有点异常。
降谷零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诸伏景光,脑子里一会是因为“自己”而导致“苏格兰”自杀的画面,一会是一个个“死”在他面前的同期,一会又变成了当年只要他伸手拉一把就能挽救的女侍应生。
无数冤魂厉鬼裹挟着这些画面在他脑子里视野里乱窜,他们凄厉的嚎叫在耳边不得停歇。一声声的不得好死,死后下地狱的诅咒如魔音贯耳,搅的本来就身心俱疲的降谷零终于绷不住了。
诸伏景光就看着睁眼后直愣愣盯着他的降谷零毫无征兆的落下泪来,然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狠狠的抱了上来。
降谷零几乎用了大力死命的抱住诸伏景光,对方温热的身体此刻他却一点都感受不到,他神志不清的在脑子里一遍遍自虐般的回想那几个家伙死亡的场景。
他站的离他们那样近却救不了哪怕一个人。
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
没能救下你们。
诸伏景光回搂住降谷零,然后就听到怀里明显梦魇住的幼驯染哽咽的抽泣,心里酸涩的不行。
噩梦还在继续,怨气的反扑还没有停止。降谷零只觉得自己被无数厉鬼拉住脚在往黑暗深渊扯,他惊叫的开始不停挣扎,抱着被他抓在手里的“救命稻草”拼命往他身上拱。
诸伏景光小心的绕过降谷零受伤的左臂和后背把人圈在怀里,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摸着幼驯染的后脑勺,小时候降谷零做噩梦诸伏景光就是这么安慰的,这招对他百试百灵。
果不其然降谷零挣扎的幅度渐渐缓了下来,他把头埋在诸伏景光肩窝里。诸伏景光很快就感受到了那里的湿润,然后就听到降谷零小声的语无伦次的道歉,翻来覆去就是“对不起”“放过我”“不要再缠着我”之类的话。
就这样折腾了好一会,诸伏景光明显感觉怀里的人体温开始升高打算把人先哄睡下去找药的时候,先是经过了一天的惊险刺激,又是在“梦”里崩溃了一把的降谷先生终于不堪重负晕倒在了幼驯染的怀里。
清晨的阳光洒进屋内的时候,好好睡了一觉的降谷零久违的觉得身心舒畅,他保持着好心情起床洗漱,换好衣服就就看到了厨房已经准备好早餐正准备去叫他的诸伏景光。
对于昨晚回到安全屋睡下以后的记忆一点不剩的降谷零没有发现诸伏景光小心翼翼打量他的眼神。他心情很好的坐到了桌前,顺带把诸伏景光也拉着坐了下来,两人开始久违了的共进早餐。
充好电的手机无声亮起,降谷零一手拿着一片吐司在啃,一手点开了新信息,发件人是黑田兵卫,通知他明天的公安和FBI的联合会议。他看完之后回了个收到就删掉了信息。
“是公安的信息吗?”坐在对面的诸伏景光好奇的问。
“不是,是风见,汇报昨天事情的收尾后续。”降谷零说的面不改色。
而在他们都没注意到的角落里,赤瞳黑影正在悄悄吞噬跟在降谷零身边的怨气,它每吞噬一个它身上的黑气就重一分,它的一双赤瞳始终盯着一无所知降谷零,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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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祝大家五四青年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