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十二年

第51章(2/2)

身后那奴婢便暗淡着脸色,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此时入夜起风,催动鬼宅破瓦隙缝呜呜作响,昏暗的树影在凄迷的月色下摇曳不停。

当经过大门时,王诩太看到门口的门挂着一把刻着驱鬼符咒的桃木小剑,便顺手摘了下来,握在手里,突然转身,照着身后在月影下更显可怖的鬼脸儿“啪啪啪”拍了三下,同时一本正经道:“辟邪驱鬼,散!”

身后那“鬼”猝不及防在这幽暗的院子里突然被拍了脸,吓得“啊”惊叫了出来。再看那手里握剑的男子已经扶着腰哈哈大笑了出来,躲在月后的月光一闪,映向大地,也映亮了那俊逸的笑脸。

不同于平日里清冷的笑意,现在的他,笑容灿烂得恍如多年前山顶迎着朝霞的少年。

第51章

其实今日见那田忌的反应,莘奴也心知自己是多虑了。

没想到齐国的田将军竟然是在女色面前岿然不动的真英雄。早知如此,她又何必作丑,白白让这王家竖子笑话了去?

可是从听他让她陪客起,莘奴便在惊惧和愤怒里度过。

现在他在她面前笑得这般恣意,憋闷了一天的怒气这一刻简直要掀开鼎盖了!当下便夺下了他拍脸之用的桃木剑,朝着正大笑的男人的心窝处狠狠地捅了过去。

悬挂许久的木剑,没有上过木漆早就腐蚀,只这么一用力,便“咔嚓”一声碎掉了。可是男人脸上的笑意却骤然消逝,那表情仿佛被刺中的是真的一剑——直刺心窝。

“奴儿手里若是真剑,也要这般刺过来吗?”方才爽朗的笑意早就烟消云散了,男人的目光如月色一般清冷。

莘奴没有说话,浓重的妆粉涂白了她的面庞,也不知这一刻,她的面色是不是如粉一般的惨白。

这一剑真是全部注入了她这么多年来的怨气。她不禁也要问自己,如果是真的一剑,她会有shā • rén的勇气一刀刺出去吗?

可是男人却似乎并不想让她回答,只是伸手慢慢地抚摸着她方才被拍打的脸颊,而后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似乎如在久睡不醒的大梦中才自醒来,呢喃地说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被刺了剑的家主,并没有如二年前那般如冰冷无情地惩处她这个桀骜不驯的私奴,而是静默了一会便拉着她的手回转了卧房,然后若无其事地命人打来清水,亲自为她洗净脸上的浓妆。

这般小孩一样的对待让莘奴很是不适,直觉便想躲开,握着自己后颈的手坚如磐石根本躲避不开,只能任着他沾取湿巾一点点的晕染开脸上的脂粉。

宴会前涂抹的时候,她带着闷气,也不知擦了几盒,现在看那搅合成了淡红色的汤水也能猜到自己面色的壮观。待得换了两盆水后,王诩摸了摸终于洗出原本滑腻的肌肤,这才淡淡地解释道:“据我所知,田将军似乎房事不畅,府内妻妾都是备受冷落一直无所出,所以女色上看得甚轻……”

“啊……”莘奴听得傻眼,那么壮实的男子怎么可能?竟然连“来去匆匆”的做不到?

可是一想到王诩说这般话的缘由,今日自己的特意扮丑就如同姬莹特意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般,全无用途。先前自己对王诩用意的揣度,原来俱是冤枉错待了。

“……莘奴妄自揣度了家主的用意……自当领罚……”她抿了抿嘴,略显愧疚道。

王诩哼的冷笑一声,似乎压根不信莘奴这看似谦卑的话语,清冷地说:“说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种问题竟然比当初的鬼谷入试还要难,莘奴在想:照实说的话,他会不会剥掉自己的衣服,在身上加印个“逆徒”的烙印?

“会审时度势……善用其人……”莘奴掂量了一下满腹恶毒的咒骂后,放弃了“阴险狡诈,损人害己”选择了两个对自己的反伤最小的词汇。

可是王诩怎么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又冷笑了一声,慢慢解开了衣服的前襟,半靠在席上摞起的被子上,看着莘奴莹白的脸儿道:“你那时小,倔得又像头牛犊,我也懒得同你讲,现在倒是想要好好问问,我是如何侵占了你鬼谷家产?”

这是莘奴的心结,也是让她对王诩骤升怨恨的症结所在,王诩如今坐拥鬼谷,竟然问他是如何侵占莘子的家产的?这是何其理直气壮?

王诩却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你那时虽小,也应该有些记忆……你父亲生前广施善举,经常周济穷人,却偏偏不是个善于理财之辈,招收的学生中常有家贫而免了学费者,日常的开销也全是你父亲周济。到了后来谷中入不敷出,你母亲病重时,典卖了自己的首饰才能看医买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