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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2/2)

一个浮夸地展示自己爱得多热烈,一个静观其变地看对方演。

并没有外人传得那么绘声绘色,相反,这么多年了,从始至终的乏味。

如温如生所说,他哥哥曾经死在江弃身边。

江弃带着他哥的残骸回来,把最后保存下来的那点骨灰亲手交给温如生,再将哭到昏过去的温如生抱去医院。

从此,他们好像也就有了那么些拉扯不清的关系。

温如生曾经说,他们是同类。

因为他们都失去了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因此内心出现了豁大的缺口。

他哥的死,给他带来了很多东西。

联盟政府给他的补偿是寻常人奋斗八辈子都未必能享有的财富,地位,权势。

这些江弃拿命换来的东西,他哥也拿命给他换来。

于是他加倍放纵。

温如生天性里有股子玩世不恭,孟浪又轻佻。

他用以解决痛苦的方式,就是不断地周旋在不同的Alpha之间。温如生那两年和很多人睡过,享受着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时候那种忘乎所以的感觉。

他一边向江弃猛烈示爱,拿他哥的事情当借口,逼着江弃必须回应他。

可同时,他又能在被江弃拒绝后,转过头找别人纵情声色。

温如生这样极优性的omega,几乎没有人能拒绝他。除了江弃。

这种消耗是极其危险的。

江弃站在他哥哥的角度,好言相劝。

提醒他:“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可温如生只是说:“负什么责?Alpha也需要别人负责吗?”

那时候,温如生固执地认为,他和江弃都是突然拔地而起的两座高楼,底部悬浮着,空空荡荡。

他们要相互补足,他们得在一起。

温如生以为和江弃和他一样,恐惧这种孤独的感觉。他等着江弃松口。

他对着媒体胡言乱语时,江弃从来不反驳,只是用一种介于同情和冷漠之间的眼神看着他,叫他适可而止。

他骗江弃去给他哥扫墓,结果瞒着江弃举办了一场订婚晚宴的时候,江弃到场也没有发火,只是冷着脸,向记者作出了一份没有人乐意听的澄清。

当每个人都问:“温总和江总什么时候定下来呢?”

江弃冷着脸,说:“没有这回事。”

而温如生则总在模棱两可地制造八卦,说:“看看我们江总什么时候想公开吧。”

温如生认为,只要江弃没有把他一枪崩了,那就是有机会的。

临出国前,温如生漫不经心地调侃江弃:“要是你三十岁还没等到你那个消失的爱人,不如我们就凑合过呗?”

可江弃只是面无表情地推开他。

温如生的手上戴着一枚和江弃相似的戒指,所有人都觉得,那是温如生和江弃的定情信物。

只有他和江弃知道,那下面藏着一个和江弃相似的纹身。

温如生认为那是他们的共同符号——他们之间最大的联系,就是温如生的哥哥。温如生好像借着这个符号,把江弃也绑住了似的。

他觉得只要江弃没有把他的手指剁了,那就是默许了这一切。

温如生很久以后才知道,其实从来没有默许,没有放纵。

江弃根本就没有相信过他所谓的爱。

温如生以为自己在借着他哥的名义和江弃纠缠不休,其实正好相反,他是在借着和江弃的纠缠,试图摆脱回忆里那个只剩下骨灰的人。

而江弃看得很明白。

直到出国前,温如生借着发。情期,用几乎无人可以拒绝的信息素去勾引江弃,可还是被推开了,他十分不解地问江弃:“为什么?”

江弃蹙着眉,对于他身上那股浓烈的香味似乎非常抵触,整个人看上去烦躁又冷漠。

“温如生,不要演得太过,把自己也骗过去了。”

温如生气笑,哭闹着,非要向江弃表达爱意:“我都这么死乞白赖地缠着你了,你怎么就觉得我一定不爱你?我都想跟你结婚,跟你生孩子,跟你白头到老,你凭什么说我不爱你?”

江弃任凭他发疯,抓住温如生张牙舞爪的手脚,给他注she抑制剂。

冷静下来的温如生却没有黯然离去,他一定要问个明白:“为什么呢?”

江弃却只是不冷不热地看着他,漠然,却又笃定。

“我知道爱是什么样的,我看见过。”

燕也然或许没来得及教会江弃怎么和自己的爱人白头到老。

但燕也然那双眼睛,早早地就让江弃感受过爱。

没有人有那样的赤忱与勇敢。

江弃的起点太高,打从一开始他就被最好的人用尽全力爱过,此后的人生,他都不可能再为任何拙劣的假象蒙蔽。

他知道真正的爱是怎样的。

那次胡闹之后,温如生好像消停了。

在外界看来两个人要么是分手了,要么是隐瞒大众结婚了。可其实,这么些年,温如生给江弃的所有消息都是有去无回,每一通电话都会在半分钟以内被挂断。

他们的联系断在了温如生的把戏被揭穿的那一刻。

所以严格来说,这也算是多年来第一次,他们的对话超过了两分钟。

可能是江弃的沉默已经太久,久到温如生打了个哈欠。

“干嘛不说话?扫墓扫墓扫墓——哦,这是默许了是吧?行,你等着,我现在去买套,扫完墓咱们就——”

“温如生。”

江弃想过很多说辞,委婉的,生硬的,柔和的,冷肃的。

各种可能被温如生奇怪的脑回路屏蔽的道理,他全都设想了一遍。

他知道温如生是那种一定要疯给所有人看见的人,越是拒绝,他越是能折腾。

所以江弃最后没有选择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他只是简短地说了句:

“我等到他了。”

片刻,电话那头传来很短暂地一声笑。

随后响起打火机的声音,啪的一下。

好几分钟,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几近死寂的沉默后,温如生才缓缓吐出一口烟,褪下了他的轻浮调侃,冷冰冰说了声:

“妈的,你运气真好。”

*

江弃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挂掉了电话,又是怎么把房子里所有燕也然的东西偷偷运到书房,更不记得他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总之现在,他的脑子乱得一塌糊涂。

江弃总觉得朦胧中听见了燕也然的声音,可是眼皮子厚重到根本睁不开。

那点被洗衣粉洗涤过后残留的浅浅的清香,是他唯一能捕捉到的燕也然的味道。这些天被他藏起来的,克制到骨头里的所有欲望都在爆发的边缘。

有那么一瞬间,他耳边响起燕也然的声音。

说,江弃,你好黏人啊。

江弃突然感到紧张,甚至有些惭愧。

他是不是不喜欢这样?他是不是觉得我很不成熟?我怎么这么不会控制分寸?燕也然到底喜欢什么样子,他是不是做的不够好?

这些问题好像魔咒一样,这几天就一直挥之不去。

但现在江弃忽然觉得不甘心。

他们不是在谈恋爱吗?他不可以这么缠着他吗?

江弃总是绷紧的那根神经嚓啦断掉,被认为是连子弹都打不穿的那股子硬气也忽然软下来,二十八年就没受过这么大委屈。

江弃抱着衣服就开始哼唧起来,满腔怨念无处撒,张嘴就咬——

可咬下去才发现,软软的,不是衣服该有的质感。

像他熟悉的,燕也然温热的皮肤。

他又嗅了嗅,觉得馋,顺着味道一路摸索,忽然被抵住下巴,耳边好像有人说话。

可潜意识里,江弃觉得自己在做梦。

燕也然最近很忙,忙着找工作,忙着要追赶他的步伐,忙着要把他们这段地位不平等的关系想办法平衡平衡。

所以燕也然不会出现。

是他想他想出了幻觉。

“爱我有没有我爱你一半那么多?”

嗯?

这句话给江弃气清醒了。

他到底要怎么表达,才足够让燕也然明白,他最爱他。

“我最最最爱你!”

噗嗤一声,江弃听见对方笑了。

他气坏了。

为了惩罚这个不拿他的承诺当回事的家伙,江弃只能粗暴以待——

抓住燕也然的腿,禁锢住他所有的动作,放纵着信息素交织。

突然间,他们都好像从彼此眼里看见了十八岁的对方。

那十年好像只是梦一场。

他们在这一刻仿佛回到了当时,少时冲动炽热的心脏,在如今重新燃起。

倘若时光是场漫天大火,他们现在是主动投身其中的献祭者。

晚了整整十年,江弃终于真正地抓住了眼前的人,他豁出命要爱的人,晚了十年,终于爱到。

他拥有了一个完整的,不再破碎的燕也然。

而他怀里的燕也然也与曾经那个笃定要爱他时扑火的飞蛾一般,释放着他十年如一日刺眼的光,颤抖着,摇曳着,照亮了江弃。

在他们都深深相信彼此正爱对方的这一秒,他们终于完成了曾经那个没能完成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