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用徐贵人的两个孩子换来了明宗时期的权倾朝野,换来了宁妃的风光无限,也换来了明宗的猜疑与忌惮,最终如烟花般绚烂过后又渐息渐灭。
此为詹家对徐家的第二恨。
詹老太太至今都记得姐姐去世前一天,苍白的脸,枯瘦的手,无力的靠在明黄的引枕上,目光似在望着她,又似穿过了奢华空洞的景仁宫。
姐姐对她说了很多话,说惠宗宠爱她,不管她做了多少错事,哪怕用别人的血来报复姜贵妃,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悄悄的为她收拾残局,护她周全。可是他也……也在用同样方式宠着护着姜贵妃的周全……
惠宗有多多情就有多无情。多情的爱着她们,又无情的任由她们厮杀,祸及子嗣。真是令人恶心啊。
姐姐的最后一句话,那么轻那么淡,她说:真是令人恶心啊。
堪为女子,来世宁做屠户妇,不入帝王家。
坐下的二人同时发现詹老太太泪痕满满的面容,不由齐声道,“老祖宗。”
詹老太太哀哀的呢喃了一句,“睿王薨逝。姐姐,终究是我无能,没有守住你最后的那点血脉……”
薨逝的睿王贺维,根本就不是老妖婆姜氏的皇孙!
鹿儿,她的睿王小鹿儿呀,那是她嫡亲的外孙儿呀!是姐姐唯一的血脉——忠王所出的嫡长子啊!
当年忠王和心爱的表妹成亲,所得唯一结晶便是小鹿儿——一个出生即注定英年早逝的孩子。
可是詹老太太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小鹿儿会早逝的这般的早。锦州边界地处偏僻,零星散落着几座村庄,每座村庄也不过十几户人家,有的甚至只有几户。穷乡僻壤之地对外面的消息不甚清晰,朝廷dòng • luàn,藩王造反或者如今的新帝名不正言不顺等等……于他们而言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有的甚至还不知道如今的龙椅上换了人。
护送汤媛的三位壮士自称杨大杨二与杨三,江湖经验十分老道,越是这种连官兵都很难涉足的偏僻之地,他们游走其中,便越如鱼得水。
这条路一行人走的尚算安稳。
在长乐街经营的玉斋,这些年的进项自然可观,刘晓德在路上便将铺子的支出和利润大概的说了一遍,并奉上银票。原因很简单,这一趟可能是铺子伙计的最后一个任务,他们与陆小六的合约之期将至。
合约期满,玉斋往后只能做一间普通的玉斋了。
东家若是再晚个十天半月出皇城,这一遭可就悬了。刘晓德暗暗的想。
当地的村民没见过银子,他们更喜欢以物易物,偶尔使用铜钱,故而衣食住行方面难免简陋。也正因此,杨氏兄弟对东家的态度渐渐有了改观。他们行走江湖二十年,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接触过的人不知凡几,却对娇滴滴的官眷印象尤为深刻。
官眷皆是一群没有自保能力的柔弱物种,常常讲些莫名其妙的规矩,因为些许小事便要寻死觅活,走不动也跑不动,稍微大点儿的动静便吓得浑身瘫软。马车上的这位深宫里的大美人看上去也娇弱的很,好在这几天一直闷不吭声,哪怕风沙大的他们三个想骂娘,也没听见车里的人哼一声。
数日过去,骆记商行的眼线打探到了郡王妃的踪迹,一切与詹老太太预料的分毫不差:郡王妃必定会来锦州。
精明的詹老太太并没有命人出城迎接,直到郡王贺纶本尊降临,她才立刻命人前去接应郡王妃。
未来皇上对郡王妃的在意使得詹老太太一惊,态度也随即转变,商人原就重利,骆记商行岂有不为这位得宠的准皇后鞍前马后之理。
倘若贺纶没有来锦州,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詹老太太绝不会有现在的殷勤与恭敬,甚至会悄无声息的将汤媛扣下来,询问辽东那边的意思,再另行处置。
与此同时远在辽东的章太后也收到了皇儿贺纶的亲笔书信。和熙公主走进殿中,急切的问母后,“五哥信中说了什么?”
“下个月他们夫妇二人便回辽东。”章太后不咸不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