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哀伤的,期待的。
边界线上似乎有着红色的影子,像是不知是谁遗落在那里的一滴心头血,下一秒就会循着月光落入这片大海的方向,将这片夜色的深海染成与她同色的诡艳深红。
她想让我过去。
而我似乎很难拒绝她的声音。
只是……足下的泥沙意外的阻住了我前进的脚步,它们无声地没过我的足背,让我寸步难行。
好奇怪。
海水本来应当具有阻力,为什么我刚刚感觉不到?
赛诺蜜罕见慌张的声音打破了我恍惚的沉思,骑士小姐的表情是从未见过的恐惧惊惶,她冲过来把我从海水里抱起来,被海水浸湿的裤腿贴在足踝和小腿上,有种姗姗来迟的湿濡冷意。
……我现在开始觉得有点冷了。
“……您不要吓我。”
她声音颤颤,已经带了哭腔。
“我明明把您好好地放在安全的地方……您是怎么过来的……?”
那么远的距离,那么高的台子……就算是泰拉大陆的人过来,身上也不可能这么干干净净,连一点尘土也没沾上。
更何况是这个世界的人类。
更何况是怀里这个脆弱至极的人类。
“博士,您是怎么过来的?”
我对骑士小姐的疑惑感到奇怪。
“怎么过来的……”我摸摸她头发里正在发抖的圆耳朵,有点好笑的回答道:“我一直都在这儿呀,不是嘛?”
赛诺蜜沉默着,忽然发出了一声短促而绝望的呜咽声。
“……博士。”
她搂紧了我的腰肢,在我的怀里藏起所有的表情,许久才抬起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认真地看着我。
“我带您回去。”
“我不会再把您从那里带出来了……请您好好的,请您一定要好好的……”
“可我还没和萧逸道别……”
“请您不要管。”骑士小姐第一次如此强硬地打断了我的话,“请您不要管其他的事情了,我现在送您回医院,好好休息,这些事情我全都会为您解决。”
我看着她那双固执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好。”
***
赛诺蜜把我带回医院的时候,第一缕阳光还没有出现。
可我看着病房里突兀出现的高大人影,禁不住开始思考我究竟只是消失了不到两个小时,还是已经失去信息一天一夜。
赛诺蜜隐藏在视线的死角,见我对她轻轻摇摇头,这才重新纵身跃下,消失成了夜色中一抹无声的影子。
陆沉很平静地看着我从八楼的窗户里进来,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走上前,对着我摊开两手手心,很温柔的对着我开口道:“介意吗?”
我摇头,年轻的总裁便跟着上前一步直接搂住了我的腰肢,他垂眼瞧见我赤|裸的双脚,低声说了句失礼了,手上稍稍用了些力气换了姿势,让我的足尖踩在了他光洁簇新的手工皮鞋上。
“没找到您的拖鞋,地上太冷,暂且委屈您踩在这上面吧。”
过分暧昧亲近的距离,甚至能听见对方隐约的心跳声。
可我只闻到了陆沉身上属于夜晚的冰冷味道。
这种时间,这个地点,还有能越过医院直接出现在我病房的能力……
“……你监视我?”
“是我的逾越。”陆沉自始至终没有松开箍着我腰肢的双手,他似乎低笑一声,宽阔温暖的胸膛传过一阵轻轻的震颤,随即他把我轻轻松松地抱起来重新放在了床上,这才俯下身让我直视那双血色的眼睛。
“我的叔叔是个不太聪明的角色,”他的声音慢条斯理,摆弄我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可他的偏偏手里捏了不少东西,他忌惮您,却不曾恐惧我……某种意义上我唯一可以依靠的存在只有您,所以在我们的目标完成之前,我不希望您出现任何不必要的危险。”
他没有等我的回答,便神色自若地单膝跪地,直接握住我的足踝,套上了之前“没找到”的拖鞋。
“衣服上有海水的味道。”
年轻总裁的声音柔软又温驯。
“您去了海边吗?喜欢的话,出院后我会带您去看看。”
他抬眼看我,眸光如血偏偏笑容谦和,像是只被礼仪和道德拘束枷锁,层叠束缚之下仍然难掩美貌高贵的优雅野兽。
“至于现在——”
他又托起我的手,为中指上带上了一枚样式古朴的深红色宝石戒指,戒环推到指根的时候,男人粗糙温暖的指腹也跟着缓缓摩挲过我手背的冰冷肌肤,陆沉缓缓垂眸,无声俯身亲吻戒指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神圣而虔诚。
干燥温热的嘴唇印上了宝石的戒面,陌生柔软的触感在我的手背上稍纵即逝。
“我只希望您能保证自己的身体。”
“……就这样吗?”我的意识仍有些眩晕的混沌,只能挑拣出最关键的部分筛选信息:“你特意在这种时候跑来一趟,就只是要给我带给戒指,和我说这么几句话。”
“我当然是希望可以聊些其他的事情,”他很顺手地抬手贴上我的颈侧整理我的领口,然后又掀起被子仔细盖好,“但是您现在应该好好休息才是,白天我会再来一趟,和您聊聊我们的正事。”
唔,好吧。
我看着那只带上了红宝石戒指的手,忽然发现了一个小问题。
——之前因为被陆沉吓到,手指被剪刀划破出一道巨大口子,虽然已经痊愈却也留下了一道浅粉色的痕迹……
而现在,这道疤痕极突兀地不见了。
像是……被什么治好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