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华服已然湿透。
黄内侍忍不住身子发抖,一句话不敢再说,扶着他疾步向重重幔帐之后而去。
小小的隔房里,顾十八娘与彭一针相对而坐。
“我一直很好奇,你说这炮制真神奇,竟然能将这剧毒的砒霜炮去毒性,只留药性……”彭一针笑嘻嘻地说道,一面吃了口茶,往嘴里扔了颗青豆。
“其实很简单,用白布将砒霜包起来,然后嵌入豆腐里,慢慢地煮,豆腐变黑了,就换再煮,煮过三遍后,晾出来碾成粉,与其他药粉混在一起搅拌,不过就是这个搅拌费力些,也是我刘门的独家秘方,就是要反反复复无日无夜地搅拌一千次……”顾十八娘笑道。
彭一针先是听着,忽地笑着掩住耳朵,“我说顾娘子,我可没拜你为师的打算……”
顾十八娘也笑了,伸手捡起一颗青豆学着彭一针的样子抛进嘴里。
沉默下来,狭小的室内气氛顿时变得沉重。
“那个……”顾十八娘忽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卷纸,往彭一针身前一推,“这个就拜托你了……”
彭一针手捏着豆子,用胳膊肘推开卷纸,见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蝇头小楷,刘公炮制十七法赫然入目,如同碰到火炭,他的胳膊猛地缩了回来。
“顾十八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说道。
“我算着,就是……”顾十八娘冲他笑,“怎么着也是我先……”
“凭什么就是你先?”彭一针将桌子一拍站起来,碗里的青豆颠了出来,“凭什么你先?顾十八娘,我跟你说,我早就看你这点不顺眼了!你说,当初,是,我是不怀好意在先,差点害了你,我老彭于情于理都欠着你的,我这一大把年纪,你不把我当长辈看也就算了,如今还要把我当孙子使……”
“坐下!”顾十八娘低声喝道:“你喊什么喊!”
彭一针喘着气,红着眼,重重地坐下来,抓起一把豆子扔进嘴里嚼得嘎吱嘎吱响。
“我也没什么可信的人,就是要找也来不及了,你就留着做个传家宝吧……”顾十八娘笑道:“我家是用不着了,我哥将来有了孩子,那也是要读书入仕的,跟你们家不一样……”
“呸。”彭一针重重啐了口。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二人的谈话戛然而止。
“顾娘子……”黄内侍低低的声音响起,“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