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的擦汗,就随手掖起来,也不怎么注意就一直随身用着,此时被苏锦南这样一看,更添了几分尴尬。
“那个,无妨。”苏锦南咳了一声,见这妇人脸上似笑非笑,较之往日多了许多小女儿情态,暗道那日的话她必是听到了,一丝酸甜便散在心头,她可是……应了?正走神间,听那妇人提高声音唤道:“大官人?”忙凝神看见妇人带着几分探询不解看过来,神情与往日并无不同,滚热的心即可又沉寂了下去,吃了一口茶才道:“我原本要与你说,英儿要嫁的是我家的人,不如让我带了她上门求了刘老夫人,如此,才不失礼,大娘子说可好?”
林赛玉一愣,随即明白他的心思,是为了避免自己见了刘家的人不好受,不由吸了吸鼻子,点头道:“倒也说得过去,那就麻烦大官人了。”
苏锦南没料到她这就应了,惊讶的看了她几眼,见她面上虽有一丝波动,但仍带了几分笑意,心里松了口气,欢喜道:“我带英儿要了回来,就接了全哥,咱们不需在此多停留就回江宁去。”
林赛玉见他面上欢喜,也感激他的体贴,心里的话迟疑一下,张了张口还是咽了下去,吃过茶,众人顶着毒日继续赶路,好在一路上树木成荫,少了几分幸苦。
因近几日天气热得厉害,一向不再家里呆的李二爷也一反常态的足不出户了,整日在自家的大好花园子里饮酒作诗,写字画画,又招待了许多亲朋好友,请了城里当红的行首,说笑弹唱,好不自在。
因请了外边唱的,又来了男客,家里这些女人们便只得闷在内院,眼巴巴的听着外边热闹,一个个坐立不安,独董娟娘与月娘两人坐在廊下,安静的下棋。
“好容易盼的爷在家,反而比不在家时更难见一面。”正掐了凤仙花染指甲的一个侍妾抱怨道,一面斜了眼廊下的正头娘子,“人说是个好性,我看到是个死性!如今连个孩儿也养不得,也不急,真跟庙里的菩萨一般,等着吃香火过活呢!”
旁边拿盘子接汁的侍妾听见了,吐了口闷气,低声道:“你就知足吧,如今少不得你吃穿,还有甚可抱怨?仔细哪一句惹恼了阎王,可不是打几下就能了的,有你哭的。”
说的那侍妾哆嗦了两下,用才染的两根手指,指了指芭蕉叶下安静的两个娘子,低声道:“你瞧见没?拿头发盖着呢,打的好一块青……”说着忽见一个穿着娇红褙子,挑线裙子的女子笑嘻嘻的打画廊下走了过去,忙摇着身旁侍妾的手,往那边指着道,“只因为撞了爷跟她说话……”
许是感觉到有人的注视,摇着团扇慢慢走着的青儿不由止了脚步,透过叠叠章章藤藤曼曼的葡萄架子,看到那一堆锦衣亮衫珠翠满头忧闷寂寞的女人,不由嗤了笑了笑,自言自语道:“终有一日,你也如此这般……我才平了心……”,沿着九曲画廊走了出去,就到了花园子,抬眼看到只穿这丝袍的李蓉按一个大红衣的行首在角亭子里,口吐丁香舌融甜唾混在一处,忙转身避到一边,李蓉看见了丢下那行首走了过来。
“铺上人说,明日就到了角子门了!”青儿笑嘻嘻的说道,看李蓉衣衫不整,露出半边胸膛,自己羞红了脸,忙转开视线,忍不住笑道:“如是让她进了门,爷只怕再享不得这般乐趣,依我说,二爷何苦寻这个麻烦?”
李蓉整着衣衫,笑道:“有了她,丢了她们也值得……”说着冷了冷面容,看着低头缴着帕子的青儿,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上了你家大官人的床,再迟一刻……”说着伸手向后一指,那里坐着四五个行首,正跟一桌子男客调笑吃酒,“这日子你也过过去……”
青儿随着他的目光看了去,不由打个寒战,几乎要扯烂手里的帕子,还没连声应着,李蓉已经越过她大步而去。
天还未亮时,川流不息的汴水河里已经是船流如织,光着膀子划橹的船工,齐声吆喝着用劲搏浪,将载满货物的船往那似远似近的京城中划去,宽宽的河边,尚算寂静的大路上,载着林赛玉主仆的马车正不紧不慢的行驶着,因为想到即刻就能与这妇人归家去,苏锦南半点不觉疲倦,催马走在最前方,伴着忽远忽近的号声,睡梦中的林赛玉不时皱起眉头,困扎在梦境之中,奔跑在一片迷雾中,突然发现四周大亮,人来人往,而自己却赤身l_uo站立于大街之上。
“大姐儿,大姐儿!梦魇了!”英儿在她脸上啪啪打了两下,让林赛玉猛地睁开眼,才发现大汗淋漓,双手揉摺了衣襟。
“我不进城!我不进城!我要回家去!”林赛玉坐起来,耐不住满心的焦虑,拍着车喊道,这样子吓坏了英儿,掀开车帘子就喊大官人,刚喊了一声,忽地咦了声,回身抓着林赛玉一阵猛摇,喊道,“大姐儿,你看,你看,阿沅接我们来了!”
林赛玉被摇的头晕目眩,几乎一口吐出来,努力睁着眼向外看去,透过蒙蒙的晨雾,果然见一身亮丽桃红衫的阿沅,提着翠蓝裙子小步跑了过来。
第110章为绝念阿沅姐暗瞒刘家事
伴着一声报晓,汴京城的大门徐徐打开,已经在城门下守候多时的经纪行贩,纷纷挑起盐担,涌进城内,开始为一天的生计而忙碌,而在更远处,挑担推车的更多人接连而来,伴着混杂在人流中,逆向而行的报晓头陀念念着卯时天色晴明的绵远声音,奔向汴京城内。
苏家随从拥着马车吱吱呀呀的跟着那头陀一起,小心的避开人流,沿着官路向城西而去,行了不到二里地,就停在一处好宅院跟前,车帘子掀开,英儿最先跳了下来,打量这有着青青院墙的三进四合院,不由吐吐舌头,冲正扶着林赛玉下车的阿沅道:“阿沅姐,你如今成了财主了!”
阿沅笑着也不理她,自己几步上前开了院门,英儿抬脚跑了进去,越过大影壁,阿沅便说道:“我这里也不住,因此没收拾,过午我便送铺盖过来,你们也睡不得多久,我今日就去那刘家,不时就能拿了英儿的卖身契来,你们好早早跟了苏大官人回去。”
林赛玉打量着院子,见院落整洁,迎面五间厢房雕梁画柱,院中载着大树,撒下一大片绿荫,跟着阿沅进了屋内,听见她的话,便笑道:“好小气,也不留我们吃杯你的喜酒?”
阿沅一面指挥着苏家的随从将林赛玉车上的包袱安置,一面说道:“吃酒?今晚我来了,陪你吃个够可好?只要我在便是给我吃的喜酒,不拘非是那一日!”看着东西摆好,又嘱咐那随从道,“告诉你们大官人,这里不用操心,只忙自己的去,若无旁的事,明日就可以走了。”那随从忙应着,又冲林赛玉拜了拜告辞,便听的外边马蹄声响远去了。
林赛玉待要拉她说说别后的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阿沅却看也不看她,抓住四处乱看的英儿,说道:“快跟我去,趁着那一家人都在家,快些说了,快些回。”